第一六三章??殊途同歸(九千字大章)
楚振邦快步上前,來到翟榮泰身側,“啪”一個敬禮,“老首長,振邦向您報到!”
韋長鋒也跟在后面敬了個禮,但不敢說話。
翟榮泰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兩人的話,他一直看著曾毅把地上的藥材分揀完畢,才收回了目光,轉過身,翟老的神色頗為不悅,道:“放著該做的正事不做,卻跑到老熊鄉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不務正業!”
“老首長到了南江,我們這些做部下的,理應過來看您。”楚振邦跟在翟榮泰身后,關切問道:“老首長,您身體最近還好吧?”
“你們要是不來吵我,我還能更好些!”
楚振邦一聽,心里松了口氣,看翟老這態度,應該不是對自己有什么看法,否則就不會讓自己落地見面了,他道:“老首長身體健康,是我們這些做部下的福氣,很多大事,還要您來主持呢!”
“這些馬屁話,我不喜歡聽!”翟榮泰哼了一聲,背著手走進會議室。
楚振邦就跟了進去,他正好有一些事情要向翟老匯報,軍區現在需要一批先進的軍備,可幾個山頭都在爭,所以一直批不下來,這事還需要向翟老講明實際困難,請翟老幫忙。翟老不喜歡聽馬屁話,那肯定是喜歡聽正事了。
韋長鋒就站在門口跟張杰雄低聲寒暄,一邊把著門。
張杰雄這個警衛團的少將,說白了,干的就是警衛員的活,跟手握大權的韋長鋒是沒法比的,可韋長鋒也不得不放低了身段結交,一口一個張老弟,聽得旁邊的湯衛國直翻白眼。
曾毅把藥材分揀完畢,看了看水溫,這么一大鍋水,要燒開也得費點時間呢。
“一會水開了,先把這堆藥材下鍋去煎,煎十分鐘,然后再下另外一堆藥材!”曾毅對警衛局的人吩咐著。
韋長鋒抬眼看著那邊的曾毅,心說這是誰啊,有張杰雄在這里站著,他敢對警衛局的人如此呼喝。
正在揣測呢,湯衛國就領著曾毅走過來,道:“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曾毅,向南的干弟弟!”
曾毅這個名字韋長鋒倒是知道,韋向南曾經在他面前多次提起過,可韋長鋒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只知道曾毅治好了他那一雙外孫的病,現在看曾毅對中央警衛局的人都敢呼呼喝喝,這才有些重視,頷首笑道:“是曾毅啊,向南常提起你!”
“韋伯伯好!”曾毅笑著打了個招呼,他的手剛摸了藥材,黑乎乎的,也不好伸手。
韋長鋒就看著那邊的大鍋,問道:“這是要做什么……”
湯衛國就附在韋長鋒耳邊,低聲說了一下緣由。
“是這樣啊!”韋長鋒看著曾毅的眼神,又不一樣了,心道這個曾毅很不簡單啊,翟老什么樣的國手請不到,曾毅只是初次跟翟老見面,就能讓翟老把孫子的性命交給自己,這份能耐又何止是了得啊,他吩咐道:“曾毅,這件事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出差錯!”
曾毅便道:“所有的環節,我都會親自把關的!”
“那就好!”韋長鋒微微頷首,走到大鍋旁邊,仔細問著地上那堆藥材的名字。
水開了,警衛局的人按照曾毅的吩咐,把那堆需要先煎的藥材扔進鍋里,然后用長柄的鐵勺翻了兩下。
韋長鋒看著鍋里翻滾的藥材,問道:“怎么需要這么多的藥材啊?”
“現在煮的是藥湯,不是用來內服的,是給病人沐浴用的。”曾毅解釋了一句,就道:“把火弄小一些!”
警衛局的找來鐵鏟,放進去一些黑灰,把火封小。
韋長鋒聽說藥不是內服的,放心了很多,只要藥不進翟浩輝的嘴巴,相信就算不對癥,也不會出什么亂子。
第二堆藥材下鍋,又煎了十分鐘,曾毅就讓人把鐵鍋從火上抬了下來。
翟老此時走了出來,問道:“小曾,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始治了?”
曾毅搖了搖頭,道:“不急,要等藥湯放涼了才行。牛*那邊已經準備好飯了,我們先吃飯吧,等吃完飯,估計就差不多了!”
翟老倒是痛快,立時就道:“那就先吃飯!”
楚振邦看著鄉政府大院里被煙火熏得黑漆漆的鐵鍋大翁,稍稍有些皺眉,道:“老首長,老熊鄉這邊的條件,實在是有點太簡陋了!穩妥起見,是不是到干休所那邊再進行治療?”
翟老不置可否,而是看著曾毅。
曾毅就道:“這邊條件確實有限,今天煮這一回藥,就快把鄉衛生所的幾味藥給抓空了,不過現在藥湯都已經煮好了,可以先在這邊進行一次治療,接下來的治療,就放在干休所那邊進行,抓藥也方便一些。”
“曾毅是大夫,就聽他的,我們吃飯!”翟老說完,呵呵笑了兩聲,道:“可算要嘗到家鄉的口味了,把我肚里的饞蟲,都快勾出來了!”
楚振邦看了一眼曾毅,心中微惱,這個年輕人是誰,竟然敢反對自己的提議,一會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你負得起責任嗎!
翟老看楚振邦沒動,就道:“振邦,你安排一下,晚上我就住在長寧山了!”
楚振邦這才有些釋懷,當初軍區之所以選擇在長寧山修建干休所,就是想邀請翟老回來養老,可翟老根本就沒有回南云的意思,所以長寧山上的別墅區,一直都空著很多的房子。現在翟老主動提出要在南云住下,楚振邦自然是喜出望外,哪怕是只住上一晚,這干休所也沒有白建啊,說不定翟老這一住,還就不舍得走了呢。
“老首長,我親自去安排!”楚振邦立刻拿出電話,一邊通知長寧山干休所實行戒嚴,做好接待準備,一邊命令直升機前去干休所醫院把專家和設備接過來,以防意外。
會議室此時擺上了三張大桌子,開始用大盆開始往上端菜,這是老熊鄉的一大特色,不管菜色好壞,但絕對是讓你吃好吃飽,顯得山里人待人客實誠。
翟老在最里面的一桌坐下,道:“叫大家都過來吃飯吧,還有老熊鄉的那個*,今天他忙前忙后的,實在辛苦了!”
張杰雄立刻吩咐下去,警衛局的人分批吃飯,又叫人通知牛旺森和宋部長也進來一起吃飯。
曾毅洗了手,進來就和湯衛國幾人要坐一桌。
那邊翟老招了招手,“小曾,你過來這邊坐,關于治療上的事,我還要問你呢。”
楚振邦的眼*現一絲驚訝之色,以翟老的身份,自己這個大軍區的司令員今天能坐在這桌跟翟老一起吃飯,都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也能獲得翟老的邀請。
曾毅走了過來,但沒坐下,笑道:“這桌上都是軍國大事,我聽了去可不好,我給幾位長輩和領導倒杯酒,還是坐那邊去了!”
翟老眉毛一豎,道:“坐吧,我一個退休的老家伙,沒有那么些規矩!”
韋長鋒此時終于逮到了說話的機會,道:“曾毅,翟老讓你坐,你就坐嘛,你來負責倒酒!”
翟榮泰這才看著韋長鋒,韋長鋒認識他,他卻不認識韋長鋒,軍隊上的規矩比地方上更多,翟老要是不問,韋長鋒是不能主動做自我介紹的。
楚振邦這才介紹道:“這是我們軍區的副司令員韋長鋒!”
韋長鋒就“刷”一下站得筆直,道:“報告翟老,我也是您的老部下了,我是從xx軍出來的。”
翟老微微笑著,怕是韋長鋒在xx軍的時候,自己早已不在那里了,否則應該記得這號人物,不過他這么說了,勉強也算是自己的部下吧。
“坐吧,坐吧!”翟老一指凳子,道:“我聽說曾毅跟你家的丫頭,還是結義的姐弟?”
“是有這么回事!”韋長鋒說到。
曾毅道:“我一個人漂泊到南江的時候,除了師兄外,一個親人也沒有,向南姐一直都拿我當親弟弟看。”
“我拿曾毅,也是當自己的兒女一般看待!”韋長鋒大不慚地說了一句,他發現翟老對曾毅的興趣,要遠遠大于自己拐了好幾道彎攀上的老部下關系。
張杰雄的眉毛就一抬,好像半個小時前,還是湯衛國給你介紹的曾毅吧!
“好啊!”翟老笑了起來,“那邊的那個,是你的女婿,我跟你這一家子,倒是有緣得很吶。”
韋長鋒就陪著笑,“今天這兩個小輩,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翟老碰上了。”
“要不是碰上,我還不知道曾毅有這么高明的醫術呢,一會治病就全看他的了!”翟老笑著提起筷子,“開動吧!”
席間曾毅只負責倒酒,他一會還要給翟浩輝治病,所以不敢喝酒,眾人聽他這么說,也不勉強。
飯吃到一半,曾毅的行醫箱和臘肉就送到了,曾毅又讓飯館炒了個臘肉、涼切了豬臉送過來。
翟老一嘗,頓時眼神大亮,贊了一句:“沒錯,就是這個味!”說著,又夾了第二筷子。
楚振邦立刻就
記在了心里,以后再給翟老送東西,一定不能少了這個臘肉。
吃過飯,大家都到院子里看曾毅給翟浩輝治病。曾毅伸手去摸了摸藥湯的溫度,發現還沒有涼,就讓人找來兩只盆,來回舀著顛倒,加速藥湯變冷的過程。
“小曾,用你這個辦法,浩輝大概多久能恢復心智?”翟老問到。
“因為他之前用了太多的藥,身體的正常機理被破壞了,所以吸收藥力的效果會差一些……”曾毅想了想,“不過應該會一次比一次效果好,大概三次之后,就能恢復心智。”
“三次?”翟老把這個數字又念了一遍,問道:“三次是多久?”
“三天!”曾毅說到。
翟老的眉毛就微微抖動,三天就能讓浩輝恢復心智,這不是在哄自己開心的吧。
曾毅又道:“恢復心智只是第一步,后面還需要慢慢地調養,要想徹底痊愈,怕是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了,翟老您要有個思想準備。”
“能恢復心智就好!能恢復心智就好!”翟老把這話連說了兩遍,他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思想準備,只要能讓浩輝恢復正常的神智,哪怕就是他從此臥床不起了,那也沒有關系,總比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強。
“浩輝很年輕,體質比較好,如果方法得當的話,要想痊愈也是很快的。”曾毅笑著,“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首先是要讓他先恢復神智,然后才能根據具體情況,進行下一階段的治療。”
翟老微微頷首,道:“你盡管放手去治,我相信你!”
曾毅道:“沖翟老對我的這份信任,我無論如何,也要還您一個健康正常的浩輝!”
翟老心中大喜,讓張杰雄搬來一張椅子,就坐在一旁,準備目睹整個治療過程。
張杰雄看那鍋藥半天涼不了,心中著急,就道:“再去找兩個盆來,舀快點!”
警衛員到對面飯館去借盆的工夫,干休所的專家趕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不少儀器設備,差不多把建立臨時野戰醫院的所有設備都搬了過來。
一位五十多歲,頭發些許花白的老教授在警衛員的指引下,來到楚振邦的面前,“報告司令員,巴子平奉命來向您報到!”
楚振邦也不廢話,道:“現在這里有個患者,需要你去確診一下!”
巴子平一眼就看到了翟浩輝,就那目光呆滯的樣子,一看就是病人,他道:“我這就去看看!”說完走過去,伸出搭了個脈,小心翼翼地體會著脈象,這人看起來癡癡傻傻,可能讓軍區的兩位司令員都站在一旁,來頭肯定不小啊。
翟老有些不滿,這些軍醫院的大夫,自己早就請過了,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楚振邦真是多此一舉,不過看在楚振邦也是好心,翟老也不好發作。
曾毅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藥湯還沒涼,讓他看看也沒關系。他找來一把鐵鏟,從旋風爐里把紅火的焦炭鏟出來,然后裝入一個小蜂窩煤爐里,準備煎第二副藥。
曾毅弄好爐子,巴子平也診完了脈,眉頭就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字,棘手啊,太棘手了!
這個病不好治啊,清竅失靈,寒熱相戰,你沒辦法用藥啊!你用熱藥驅寒,必然導致心火發作,說不定當場就成了真傻子;你用寒藥去泄體內邪火,又會導致寒邪內陷,反過來你又要再去扶助元氣,最后反反復復,就變成一個元氣空耗的局面。元氣是生命之本,不能空耗啊!
楚振邦就問道:“怎么樣?有什么結論嗎?”
巴子平看著那大片鍋里的藥,又看著坐在那里的翟老,他還以為是這位面色堅毅的老者開出了治病藥方呢,就道:“我能不能先看一下藥方?”
張杰雄就拿出藥方,遞到了巴子平面前。
巴子平一看,當即連連搖頭,道:“胡鬧,簡直是胡鬧!這兩個方子一熱一涼,藥性完全相反,怎么能同時使用呢,這是要出大亂子的啊!”
“你想清楚了再說!”楚振邦道。
巴子平就道:“司令員,藥方我還是能看得準的,這藥絕不能這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