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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第54章

                他應該是能反應出來最優解的。

                可他卻沒有。

                那把刀插在心臟上方,很危險,很深,讓他在icu昏迷許久,還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痊愈。

                為什么?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

                一直到回到陸西驍的公寓,周挽還在想這件事。

                她洗過澡,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街道。

                已經過了零點,到正月初一了,街上很熱鬧,許多情侶好友還在結伴壓馬路。

                陸西驍依舊沒回來。

                周挽想,他或許是回平川市了。

                以前讀書時他寒假就會被陸老爺子叫回老宅過年。

                剛才沒想到,早知道就不買那盒糕點了,那么貴。

                這種現做的糕點保質期很短,等陸西驍回來大概都不能吃了。

                周挽輕輕嘆了口氣,起身拿起餐桌上的糕點禮盒,想先放到冰箱里。

                剛抬腳,門忽然響了聲。

                周挽抬眼。

                門被推開,陸西驍拎著個行李箱進屋,他穿了件黑色大衣,襯得更是人高腿長、身形落拓,寬厚的肩膀上有未化的雪。

                “外面在下雪嗎?”周挽下意識問,剛才沒看到。

                陸西驍看了她一眼:“小雪。”

                平川市不常下雪,b市卻每年都下雪。

                他們不再需要像從前那樣在除夕夜狂奔著去趕綠皮火車到外地看雪。

                可雪變得隨處可見以后,反倒時常被忽略。

                周挽走過去,幫他將行李箱推到一邊,拉桿上還貼著一張托運條。

                她愣了下,想到他的恐高癥。

                “你剛下飛機嗎?”周挽問。

                “嗯。”

                “你現在可以坐飛機不會犯恐高了嗎?”

                “還好,不怎么難受。”

                能忍。

                周挽眨了下眼,又問:“從平川市?”

                “不是。”他嗓音有點啞,眼底有血絲,像是沒怎么睡好,“出差。”

                周挽愣了下。

                她還以為是那次爭執后,他不想看見她,這些天都去別處住了。

                “吃過晚飯了嗎?”

                “沒。”

                周挽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三餐永遠不準時。

                “你餓嗎?”周挽站在一邊輕聲問,“我給你煮點東西吃吧?”

                陸西驍抬眼,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會兒,說:“冰箱沒東西。”

                “我前幾天買了一點放里面了。”周挽頓了頓,去看他表情,“可以嗎?”

                他脫掉外套搭在椅背上,淡聲:“嗯。”

                周挽輕輕勾了下唇。

                原是為了買些可以速凍的早餐,想著以后陸西驍上班時也可以吃,各式各樣的都買了些,蝦餃燒麥面條都有。

                周挽在冰箱前彎著腰:“陸西驍,你想吃什么?”

                “隨便。”

                “吃面?”

                “可以。”

                周挽拿了一把素面,又挑了個最新鮮的西紅柿,打算做個番茄面。

                她將剛才在外面買的那盒糕點也拿到餐桌上:“你要是餓的話可以先吃點這個,這一疊是抹茶味的,底下的是椰子味,不甜。”

                他廚房里鍋碗筷子都有,但都沒有任何使用的痕跡。

                大概是剛入住時就在的。

                陸西驍出差了將近一周,在南方的某個城市。

                他不喜歡冬天,不喜歡雪,也不喜歡呼嘯的寒風,本想就在那兒過年,但卻不知為什么,總覺得應該回來,便買了機票連夜回來。

                他坐在餐桌前,抬眼就能看到在廚房忙碌的周挽。

                她穿了件米色的毛衣,底下是修身的牛仔褲,又細又直,比例優越,露出來的皮膚白得能發光。

                六年沒見,她確實跟讀書時不一樣了,依舊柔和,但更鮮活,也更打眼。

                過了會兒,他拿起面前的其中一個做工精致的糕點。

                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吃過這種玩意兒,確切的說,他從小就不愛吃,嫌甜嫌膩。

                他咬了口,濃郁的抹茶味,帶淡淡的苦味,果然不甜。

                就像周挽。

                她也不甜,帶著苦澀的味道,但味道卻能在口腔中回轉許久。

                陸西驍忽然記起些什么――

                周挽,以后每年新年,都跟我過吧。

                多年前的那年春節,他發給周挽的短信。

                他從來沒有刻意去記,這些年也沒有特別想起過,就連他訂下今晚的機票時他都沒有想起這條短信。

                只是,有種莫名的感覺,推著他這么做,推著他回來了。

                陸西驍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

                又想抽煙了。

                他摸口袋,沒摸到打火機,登機前取出來了。

                于是他又咬了口抹茶味的糕點。

                ……

                周挽將番茄燉得很爛,湯汁都充斥著濃郁的番茄味,每一根面條都被包裹著,色澤誘人,她稍微收了個汁,關火,倒進碗里。

                “你試一下。”周挽將面碗端到他面前。

                陸西驍原本并不想吃東西,但周挽做的番茄面湯汁酸甜,面條筋道,格外開胃。

                她從前也會做菜,但那時忙著學習忙著打工忙著照顧奶奶,就只會做些最簡單的家常,能吃就行,從來沒有研究過什么菜色。

                陸西驍吃了一口,周挽觀察著他表情,問:“怎么樣?”

                “可以。”他說,“比平川那家好吃。”

                在平川市的時候,他們只去吃過一家面館。

                就是兩人認識時周挽第一次帶他去吃的店,味道確實很普通,但勝在便宜,周挽那時就注意到他吃那家的面基本都不動筷子。

                回想到過去,周挽沒忍住,彎著眼笑了下。

                她笑起來狠漂亮,五官長開了,是柔和又溫馴的長相,眉眼清淡,但笑起來便會平添幾分明麗,這種反差格外吸睛。

                陸西驍有一瞬的怔神,他垂下眼,漫不經心道:“大學常自己做菜?”

                “沒有,大學忙著讀書,都吃食堂,這些是大學前學的。”周挽停頓了下,輕聲道,“離開平川市以后。”

                陸西驍抬眼。

                周挽給他解釋:“離開平川市后,我去過一家飯館兒打工攢錢,在那學了大半年才回學校讀書,所以比你們正常的畢業都要晚一年。”

                陸西驍皺了下眉。

                這些年,他不是沒能力去查周挽,如果他真想查,她每天干了些什么,吃的什么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可終歸他就是憋著一口氣,曾經彎下腰落得一句“我不愛你”,他就強撐著再也沒有低過一次頭。

                怎么也想不到,他們有一天竟然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聊起曾經。

                只不過再怎么聊都是淺嘗輒止,他們誰也不敢去觸碰真正的過去。

                “當廚師?”

                “當然不是啦。”周挽淡淡笑著,看不出絲毫對過去的抱怨,“我那水平怎么當廚師,就是幫忙備備菜,然后把碗都洗干凈。”

                陸西驍吃完最后一口面。

                周挽起身拿過碗,準備去洗。

                剛要轉身卻忽然被陸西驍拽住手腕。

                她腳步倏地一頓,連帶著呼吸也慢下來。

                他的手指修長骨感,緊緊扣著她手臂,用力,青筋微顯,袖子拉到小臂中間,微燙的溫度順著指尖傳導。

                他指尖順著下移,到周挽掌心,拿過了她手里的碗筷。

                “我來。”陸西驍淡聲。

                周挽:“沒事的,我洗一下很快。”

                陸西驍沒理她,徑直走進廚房,打開水。

                挺拔利落的男人和這廚臺實在是不相配,水花濺起,打濕他那件昂貴的襯衫,那雙手更是漂亮到不舍得讓他做一點臟活――反正周挽是這么覺得的。

                她伸長手,想將面碗從水池里撈起來。

                陸西驍蹙眉,扯著她袖子直接將人拽到一邊。

                他一皺眉就顯得格外不耐煩,兇相,周挽看了他一眼,抿唇,沒動了。

                “這么晚,再過敏連送能藥的人都沒。”他淡聲。

                周挽愣了下。

                當年在飯館兒里打工時天天洗碗,每天好幾個小時手都泡在水里,經常又紅又紫,還皺巴巴的,像個爛蘿卜。

                她都習慣了,早不在意這皮膚過敏,不到發癢都懶得去吃過敏藥。

                如今只是洗一個碗嘛,周挽都沒當回事。

                可陸西驍還記得。

                他都記得。

                周挽16歲和他在一起,到離開,他都沒讓她再碰過涼水。

                到如今也是。

                油污浮在水面上,陸西驍并不在意,冷白干凈的手伸到水下,動作利索地洗干凈碗,瀝干,彎腰放進櫥柜里。

                周挽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眼眶有點酸。

                這些年,她冬天洗碗長了滿手的凍瘡時沒有哭,獨自一人的高三沒有哭,如愿考上大學也沒有哭,工作中受了委屈也沒有哭。

                可現在,陸西驍洗了個碗,她忽然鼻間發澀。

                “陸西驍。”她喚。

                他沒答,只是回頭,視線淡淡地看著她。

                周挽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著頭輕聲道:“當年在廢棄車站時,你為什么要那樣擋在我前面,你明明可以讓自己別受那么嚴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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