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大將軍府,寧缺注意到隱藏在街巷里卻并不怎么刻意遮掩行蹤的那些眼線,知道朝野間有很多大人物都在關切著自己與夏侯之間的這個故事,沉默片刻后,他走下石階,輕輕拍了拍大黑馬的頭顱。
這段時間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需要更便利的交通工具,而師傅顏瑟留給他的那輛鋼鐵馬車,因為他境界不夠而無法做到輕若羽毛,普通的駿馬根本拉不動,于是他把大黑馬從書院后山里牽了出來。
大黑馬明顯沒有身負重托之后的得意與感動,因為身后的車廂實在是太重了,與此相比較,它寧肯在書院里繼續受木魚的欺負。
通體全黑的馬車向雁鳴湖畔駛去,寧缺坐在車廂里,靠著車后壁閉目養神,眉眼間顯得有些疲憊。
先前在將軍府秋園里,與夏侯對桌而坐,坐而論道,道舊年故事與恩怨情仇,雖未挑明,卻也讓他的心神受了一番磨礪與考驗。
車窗外隱隱傳來桂花的香味。
他心想是何家府中的桂花,居然開到了這個時候。
便在這時,他懷里某個事物忽然溫熱起來,熱度透過黑色的院服,散播到車廂里的空氣當中,把桂花香味蒸的更濃了幾分。
寧缺睜開眼睛,伸手
到懷里取出用布緊緊裹住的陣眼杵,感受著掌間傳來的清晰的熱量,眉頭緩緩挑起,神情凝重。
隨著入宮學習與靜悟,如今的他對長安城這座大陣有了很深的認識,雖然還遠遠達不到師傅顏瑟曾經的境界手段,但心意已經與長安城漸漸有了聯系,能夠感知到這座雄城想要告訴他的一切。
寧缺感覺到,有一位絕世的強者,已經進入了長安城。
此時,正是葉蘇隨著諸郡糧隊一道進入長安城的那一刻。
寧缺并不知道來到長安城的這位強者是葉蘇。
他只知道對方很強,強到陣眼杵都開始微微發熱,眼中不由生出極濃重的警惕意味,對車前的黑馬說道:“轉道,去書院。”
……
……
轉道至書院,是因為寧缺很清楚,以自己的境界實力,根本應付不了那位來到長安城的強者,除此之外,其實他也是以此為借口,想要詢問師長們一些問題,一些書院一直沒有討論卻始終像根木柴般橫在他的心里的問題。
進入書院后山,聽著瀑布聲來到草廬前,寧缺沒有看到夫子的身影,很明顯,夫子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所以不想見他。
然后他離開草廬,繞過瀑布,來到那片絕壁間,順著絕壁間隱藏著的斜陡石徑緩緩上行,回到自己住過三個月的崖洞前。
雨廊上的紫藤花早已凋落,結的紫藤果,最終也沒有被桑桑燉進肉里,而是變成了地面上螞蟻們的食物。
站在崖畔,看著身前的云海和云海那頭的長安城,寧缺沉默了很長時間,分析著老師避而不見,究竟代表著怎樣的態度。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大師兄走到他的身畔,望向遠處的長安城,說道:“來的人是葉蘇。”
寧缺已經感覺到進入長安城的是位絕世強者,所以聽到葉蘇的名字并不意外。
大師兄看著他,忽然說道:“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
寧缺知道大師兄這句話是想勸說自己,他本不想說些什么,但看著遠處那座籠罩在秋日陽光中的長安城,忽然有了說話的想法。
“但昨日我沒死,他們都死了。”
絕壁之間,秋風肅殺,拂的云兒亂動,絕壁間那些銀線般的瀑布,因為水量漸少的緣故,比春天時變得更細了些。
大師兄看著絕壁間的瀑布,說道:“如果一個人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那么他便不能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更美麗的風景。”
寧缺說道:“仇恨蒙蔽不了雙眼,只能讓人雙眼通紅,對于我來說,仇恨早已成為了我的雙眼,這些年來,我的眼前根本就沒有看到別的任何事物,復仇便是我的世界,就是我最美麗的風景。”
大師兄說道:“如此不得自在的人生,真值得去過嗎?”
寧缺轉頭看著他,說道:“師兄你錯了,人要活的自由,便不應該考慮太多,想做什么便去做,如此才是真自在。”
……
……
(在這種精神狀態下,我還是寫出來了,無苦笑。)(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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