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感受著指尖的觸感,感受著劍痕間殘存的淡薄氣息,明白便是這些簡單而強大的劍痕,直接摧毀了塊壘大陣的根基。
劍痕間的氣息很熟悉,很親近,與前些日子指引他來到這片青翠山谷的氣息完全相同,只是要淡上很多,應該只是那道氣息的殘存。
然后他注意到有些石塊的截面太過光滑,明顯是被切開,尋著三塊拼在一處,發現果然是一整塊石頭被兩劍斬成了三截。
三截斷石依著光滑的劍痕重新回復為整體,縫隙間噴出幾抹浮塵,那些殘存的氣息也變得濃郁了幾分。
寧缺沉默看著身前石頭上的劍痕,仿佛再次看到雪峰之頂倔強生存的那棵雪松,千年積雪壓不彎它的腰身,它強大驕傲卻不屑霸道,它俯瞰蒼生卻不屑看天。
多年前破陣那人的氣息與塊壘大陣的氣息很相似,都是那般的倔強不甘充滿棱角,然而細細品味卻又有本質上的不同。
千年之前那位開創魔宗的光明大神官,布塊壘大陣時將不甘與憤懣被鎖于石中,只以沉默的姿態橫亙在天地間,用沉默和棱角向上蒼表達自己的態度和力量。
數十年前破陣那人劍痕殘留的氣息,傳遞的信息則是更為鮮明光亮,雖時常沉默卻從無自鎖之意,一味盡情釋放,好不瀟灑慷慨,稍有不滿便要直起腰身捅上一劍,不說的時候是不屑說,他一旦說便要讓整個上蒼都知道。
……
……
何以澆塊壘?
莫山山說,唯有千頃湖水。
寧缺看著石上劍痕,知道還有別的答案,至少很多年前曾經有過。
數十年前,依然是這片青翠山谷,千頃湖水靜掩其間。
忽而狂風大作,魔宗山門陣法啟動,湖水渲泄一空,水落而石出。
石出塊壘現,橫亙天地間,堵塞世間路。
一名青衫書生騎著一頭小黑驢行走世間。
忽然前路被堵,滿山滿谷的石頭令他不悅令他不爽。
于是他抽出腰畔佩劍,將這座傳說中的塊壘大陣盡數斬成齏粉。
然后他騎著小黑驢繼續呵天罵地而行,眉兒和神采同樣飛揚,好不快哉。
何以澆塊壘?
憑胸中一股浩然氣足矣。
……
……
數十年后,寧缺跪倒在石上劍痕之前,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
劍痕上熟悉的親近的氣息,在他的識海里凝成一座高山,這山高而不險,與書院后那座大山差相仿佛,讓他眼眶微酸,胸間生出無窮情思。
這樣的人物,果然值得二師兄以生命去崇拜,值得簡大家用余生去追憶,自然也值得他毫無道理、滿懷滄桑的驕傲,從膝蓋一直驕傲到隱隱發麻的頭頂。
……
……
(這章真是寫爽了,這個故事里有太多符合我審美觀的人物,寫他們的時候,我就很爽。今天周一,請大家多支持一下推薦票,多謝。)(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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