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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四十三章 那些放不下的事

                中軍帳的命令有些奇特。負責進攻荒人部族的主力應該由左帳王庭的精銳騎兵完成,即便大唐帝國的東北邊軍也會參加戰斗,但也輪不到這些校尉軍官與舒成將軍商議戰事,因為他們的資格嚴重不夠。

                然而大唐帝國軍令重如山,雖然駐扎在王庭的這枝騎兵隸屬于東北邊軍,但既然中軍帳有令,沒有任何人膽敢違抗,伴著密集的腳步聲,各級校尉軍官匆匆趕往中軍帳,巡邏的騎兵也被抽調,只留在軍營外圍的防御力量。

                寧缺掀起帳簾,在空無一人的營地里向東面行走,來到距離一處營帳約四十步的地方,他停下腳步,伸手到背后抽出被布緊緊裹住的大黑傘。

                那處營帳屬于大唐東北邊軍某偏將,有極淡的藥草和血腥味道從那處營帳里傳出,如果不是他修行之后五識俱敏,只怕根本聞不到這股味道。

                “隔了這么些天,居然還沒有完全止住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寧缺在心里默默想著,手腕一抖,大黑傘唰的一聲打開。

                他撐著大黑傘向那片營帳走了過去。

                此時暮色如血,營地上方那朵云卻開始落起雪來。

                雪勢極小極疏,幾朵雪花落在油膩骯臟的黑傘面上,有些好看。

                ……

                ……

                細小雪花落在黑色傘面上沒有任何聲音,結實的皮靴踩在枯黃稗草上也沒有任何聲音,寧缺撐著黑傘,走進了那位偏將的營帳。

                一道刀光劈頭蓋臉斬了下來!

                刀勢圓渾,亮若風雪,正是一把彎刀。

                帳內的人知道寧缺來了,所以寧缺無法偷襲。

                寧缺知道帳內有人,所以這一記彎刀對他來說不算偷襲。

                前襟驟然蕩起,寧缺右腳閃電般彈出,狠狠跺在那名偷襲者大腿根處,啪的一聲悶響,偷襲者身體像蝦米一樣的彎曲起來,手中的彎刀砍空,重重落在地面上。

                嗆的一聲,細長樸刀出鞘,化作一道亮色,在此人咽喉上輕輕抹過,血水就這樣狂肆地噴了出來。一直噴到了帳蓬的頂部。

                右側有勁風襲來,寧缺頭也未回,握著大黑傘的左手兩指一并,一道符紙驟然幻化無形。一股莫名燥意便出現在營帳之內。

                那名偷襲馬賊雙手緊握著彎刀,借著前沖之勢撲來,速度奇快,仿佛要劈開那把大黑傘,再把寧缺從上到下避成兩半。然而當他沖到傘后時,發現自己撲到的并不是那把大黑傘,而是一片熾白色的火海。

                營帳空氣里的火焰驟燃驟熄,那名馬賊頭上的火苗卻還在燃燒,手中斬下去的彎刀沒有斬到傘更沒有斬到人,只斬到了

                空氣。

                寧缺早已錯步扭身靜候于側,看著火焰中馬賊開始變形融化的臉龐,看著他最后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張大的嘴唇想要發出一聲驚呼,沉身揮刀。

                刀鋒閃過。燃燒的頭顱向帳內飛去。

                馬賊身體頸部血腔里噴出的血水,再次噴到帳頂,和同伴的鮮血匯在了一處。

                寧缺左手撐傘,右手握刀,繼續沉默向帳內走去。

                那具無頭的尸身,在他身后啪的一聲倒下。

                傘下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或者以后,對于這些馬賊或是冒充馬賊的人,他沒有任何憐憫。

                馬賊燃燒的頭顱在地上骨碌碌地滾著,一直滾到帳蓬里間,快要到某處睡席旁才停上。伴著焦糊味的火苗漸漸熄滅。

                睡席上躺著一名臉色蒼白的中年人,極瘦,極虛弱,一處肩膀被布緊緊縛住。依然有些血水滲出,隱隱還能聞到腐肉的臭味。

                中年人盯著漸漸走近的寧缺,忽然間眼眸里驟放光芒,身體一陣劇烈的顫抖,顯得極為痛苦,卻又極為堅毅絕決。

                營帳之中天地元氣驟然變得紊亂不堪。一陣寒風無由而起,大黑傘上的雪花被瞬間吹至無蹤,但那股凝聚了數十年冥想和最后生死存亡關頭的決心的雄渾念力,就像這陣寒風一般,被大黑傘油糊糊的傘面盡數擋在外面。

                沒有一絲能夠刺進寧缺的識海。

                “你既然奉命前來殺我,想必很清楚我是誰。”

                寧缺走到那名臉色蒼白中年人的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平靜說道:“我承認你的念力確實強大,但即便你完好無缺,在我有準備的情況下,你怎么還敢奢望戰勝一個書院二層樓的弟子?更不要說你現在受了這么重的傷。”

                “另外你是不是覺得斷臂處的傷勢恢復的很慢?就算你不停地削去腐肉,依然無法阻止傷口的潰爛?其實那是因為我的刀上有東西。”

                寧缺抬起右臂,把樸刀伸到那名中年人的臉前,樸刀寒光四射,除了那些繁復的符紋,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指使你來殺我的人以及你自己,知道我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知道我是顏瑟大師的傳人,所以那天在草甸下方,我幾記殺招都被你擋了下來。但很可惜你們不知道兩件與我有關的事情。”

                寧缺說道:“我自幼打獵為生,很小的時候就要獵殺很大的猛獸,所以我偶爾也會用毒,我的刀上抹著岷山里的蛇荊木汁液,毒性不強,但比較麻煩。”

                席上躺著中年男人,臉色異常蒼白,因為逼出了識海內最后積蓄的念力,他此時再無還手之力,聽著寧缺平靜的敘述,他的眼神里更是下意識里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做為一名修行強者,他實在想不明白,寧缺身為夫子的親傳弟子,在修行手段之外,居然還會藏著這么多陰狠毒辣的后著。

                “我相信你這時候不會再有什么戰斗力,但你畢竟是洞玄上品境界的大念師,又是我大唐東北邊軍的大人物,所以我必須保持警惕,那么抱歉了。”

                隨著抱歉二字出口,寧缺再次揮出手中的樸刀,刀光驟閃驟斂,中年男人沒有死,但肩上再次出現了一個極恐怖的血口,僅存的最后一條胳膊也離開了身體!

                中年男人艱難地轉身望向肩頭,確認自己雙臂全斷,不由感到萬念俱灰,然后才感知到一股難以忍受的痛苦從肩頭瞬間沖進大腦,不由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嚎。

                寧缺收刀回鞘,在營帳內找出幾塊舊布,一塊塞進他的嘴里,剩下的裹在他肩頭的傷口處,他包扎傷口的手藝很好,加上傾倒了半瓶傷藥,竟很快便止了血。

                他一面低著頭認真給中年男人療傷,一面說道:“先前說過關于我有兩件事情你們不知道,除了說過的那件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我這個人的性格有缺陷。”

                “我雖然開始修行,但我依然不是一個世外之人,所以對很多事情,我提不起也放不下,比如你要殺我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報復的,再比如你為什么要殺我。”

                寧缺完成了包扎,坐到中年男子的身旁,從他嘴里取出那塊舊布,說道:“以后你肯定是提不起什么東西了,那么你就要學會放下,比如那些愚蠢的忠誠之類的東西。”

                若說要刑訊逼供,哪里有一刀便砍掉對方手臂的道理,但偏偏他就這樣做了,直接把對方逼入絕望的境地,卻又在這時開始問話……看似冷血無道理的行為,實際上卻極有道理,非這等冷酷無頭緒的精神沖擊,又怎能擊破一名修行強者的心坊?

                中年男人痛苦地閉著眼睛,枯干的嘴唇緊抿,似乎非常恐懼一旦嘴唇張開,便會不由自主說出對方想要知道的話。

                寧缺看著他平靜說道:“冒充絕望沒有用,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你這時候畢竟還活著,所以有些事情你就要做一個交代。”

                “比如,你是誰?”

                ……

                ……

                (我適合寫情!我喜歡寫情!誰出高價讓我寫!這章前后寫的我都很滿意,還有兩千字哈,我繼續認真寫去,要推薦票!另外月末了,好久不要的月票也要要一要!驚嘆號結束!)(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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