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小寧子頓首頓首。”
寧缺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神平靜,與紙上那漸趨凄苦激越的字跡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不知道什么時候,桑桑從床上爬了起來,小侍女披著單衣站在他身旁,默默看著字上的那些字,然后抬起小臉疑問地看
著他。
“這些字是一位前人所寫,我只是臨摹。”寧缺解釋道:“那位前人當年祖墳被掘,雖然馬上被修復,卻無法趕回去看,所以他悲痛郁憤寫了這么幾句話。”
桑桑點了點頭,但看她眼中的迷惘神情,大概還是不大清楚,寧缺笑了笑,沒有做更多的解釋,臨摹這篇名帖至少不下十回,唯有今夜,他才大概明白什么樣的痛能夠貫穿心肝,何樣的事能讓人臨紙感哽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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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雨便停了。
那輪被春雨洗過的太陽格外清麗,照在幽靜臨四十七巷上,把所有建筑檐角還有那堵灰墻都涂上了一層秀色。老筆齋鋪門大開,寧缺坐在圈椅中捧著卷閑書看著,偶爾被書中內容帶的眉頭微蹙或是喜笑顏開,便端起茶壺飲一口茶。
那本看似很閑的閑書中間夾著一張被油浸透了的紙,永遠不會被雨水打濕的字跡在油紙里顯得非常清晰,他此時沒有看書而是在看這張紙。
這張油紙是卓爾臨死之前塞進墻磚里的,上面記錄著廖廖幾個人名,一些行蹤喜好之類的情報,寧缺不知道這張紙和卓爾的死亡有沒有關系,但他至少清楚一點,如果要讓卓爾死的有價值或者說死后能快活一些,那么他應該做些什么。
油紙上的第一個名字是張貽琦。
張貽琦官居帝國御史臺侍御史,負責糾察百僚、彈劾不法,這位張御史當年還是位署監察御史時,負責襄助審理宣威將軍林光遠叛國一案,而當他升為御史臺主簿時,又是調查燕境滅村案官員中的一員。
十三年時間從正八品上升到從六品下,怎么看也算不上是官運亨通,但寧缺并不關心這些,他只關心此人在那兩椿案子里面扮演的角色,夏侯大將軍能夠借事殺敵,能夠從屠村案脫身,這人明顯發揮了一名御史能夠發揮的作用。
那么,你便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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