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忠心耿耿的千夫長拉住了他的手臂,聲嘶力竭。
“滾開!”
也先一腳將他踹開,雙眼血紅。
“留在這里,就是等死!”
“駕!”
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混入潰散的兵潮之中,朝著北方,沒命地狂奔。
周悍注意到了帥臺上的騷動。
看著那件被丟棄在地上的,無比顯眼的黃金鎖子甲。
周悍沒有去追,也先逃了,帥旗倒了,就代表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把那面旗子,給老子砍了!”
周悍用刀尖指向那面巨大的、繡著蒼鷹的帥旗。
一名天狼衛騎士飛身上前,手起刀落。
“咔嚓!!”
巨大的旗桿應聲而斷,那面曾經代表著瓦剌榮耀的旗幟,頹然倒下,被無數只驚慌的馬蹄踩入泥土。
這一刻,整個戰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正在廝殺,以及正在逃命的瓦剌士兵,都下意識地看向那個方向。
帥旗,倒了,他們的天,塌了。
城樓上,江澈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
他身后的將領們,一個個面露狂喜,激動得難以自持。
“贏了!我們贏了!”
“哈哈哈哈!瓦剌人完了!他們徹底完了!”
“此戰之后,草原之上,誰還敢與我們為敵!”
震天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整個城樓。
江澈的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因為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命令。”
“戚山部停止追擊,打掃戰場,收攏俘虜。”
“周悍部回撤,于城外二十里處扎營休整,不得有誤。”
一名副將忍不住開口:“王爺,我們為何不乘勝追擊?現在正是將瓦剌人一網打盡的好時機啊!”
江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窮寇莫追。”
“而且,這家伙現在可不能死啊!”
這一戰,瓦剌精銳盡喪,元氣大傷。
也先太師大敗虧輸,僅以身免,倉皇北逃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颶風,在短短數日之內,傳遍了整個天下。
居庸關大捷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京城平靜的湖面。
可激起的卻并非純粹的狂喜,文華殿內,空氣凝重如鐵。
朱高熾肥胖的身軀陷在龍椅里。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仁厚笑意的眼睛,此刻卻晦暗不明。
捷報,他已經反復看了三遍。
贏了,贏得太漂亮了,漂亮到讓他這個皇帝,感到一絲寒意。
殿下,以于謙為首的幾位中樞大臣垂首而立,神情各異。
“陛下,北平王此番立下不世之功,盡殲瓦剌主力,揚我大明國威,當重賞,以安軍心,以勵三軍!”
于謙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他站得筆直,像一桿標槍,毫不掩飾自己的主張。
在他看來,功必賞,過必罰,這是國之根本。
朱高熾的指節停住了,他抬起眼皮,掃了于謙一眼,聲音有些發飄。
“重賞?于愛卿說說,該如何賞?”
于謙正色道:“北平王已是親王,爵位無可再進,臣以為,可增其食邑,賜九旒,允其開府建牙,自置官屬……”
“放肆!”
一聲尖銳的呵斥打斷了于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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