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律,你們作為從犯,下場只有一個——死。”
人群一陣騷動,不少人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江澈等他們內心的恐懼發酵到,才緩緩開口。
“但是,陛下仁慈,我也并非嗜殺之人。”
他的話鋒一轉,讓所有人看到了一線生機。
“我給你們另一條路。”
“繼續出海,為我效力,你們的經驗和技術,不該爛在土里。”
“只要你們盡心辦事,你們的家人,會得到妥善安置。有飯吃,有衣穿,有地方住,不會受任何欺負。”
“你們立下的功勞,可以折算成賞銀,送到他們手上。”
“功勞足夠大,甚至可以為你們自己,換回自由身。”
這番話,如同在黑暗的深淵里,投下了一縷陽光。
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老船長站了出來。
他叫關大海,曾經也是林宗手下最得力的船老大,跑過最遠的海路。
“大人,我們憑什么信你?”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沒有任何質問的意思,只是有些不信。
江澈看了他一眼:“你不需要信我。”
“你們只需要知道,你們的妻兒老小,他們的命,在我手里。”
“你們在海上,只要有一點異心,或者辦事不力……”
江澈沒有說下去,但他的目光掃過對面柵欄里那些驚恐的婦孺。
關大海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見自己的女兒,那個只有七歲的小丫頭,正扒著柵欄,哭著喊爹。
他緩緩跪下,低下那顆在狂風巨浪中都未曾低下的頭顱。
“罪人關大海,愿為大人效死!”
一人跪下,便有百人跪下。
“我等愿為大人效死!”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大院,他們不是被說服了,他們是被征服的。
江澈看著下方跪倒的一片人,眼神毫無波瀾。
趙林走到他身邊,低聲道:“王爺,都安排好了,家屬會分批轉移到咱們在定海衛的港島,保證萬無一失。”
江澈點點頭,目光越過人群,望向那片無垠的大海。
算著時間下來,京師的旨意,就快到了。
兩天后,泉州府衙門前,人頭攢動。
傳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了港口城市清晨的喧囂。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江澈站在香案之后,一身飛魚服,神情肅穆。
他身后,章武和一眾親衛垂首而立,紋絲不動。
周圍的泉州官員,則個個伸長了脖子,臉上的表情帶著敬畏。
圣旨的內容,洋洋灑灑,辭藻華麗。
無非是夸贊江澈“忠勇無雙,國之柱石”,贊他雷霆手段肅清海疆,使東南百姓免受寇患之苦。
江澈聽著,心里毫無波瀾。
這些不過是皇帝坐穩江山后,必須唱給天下人聽的調子。
真正的關鍵,在后面。
“……茲準其所奏,收編之海商船隊,特賜名靖海衛。命江澈為靖海衛指揮使,總領東南沿海水師,便宜行事,欽此!”
便宜行事四個字,從太監口中輕飄飄吐出,落入江澈耳中,卻重如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