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陛下欽點觀政的未來股肱,諸人不敢輕視。
“鄭森?你有何見解,但說無妨。”
鄭森起身,向諸人行了一禮,辭謹慎卻又懇切。
“下官入朝日淺,于工程實學更是門外漢,只是見諸位大人為國操勞,連日苦思而無良策,下官心中焦急,忽有一愚見。”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避免任何可能觸及禁忌的詞匯,“下官觀陛下登基以來,無論是推廣新農政、革新火器,還是力排眾議支持蒸汽機、開辟北疆商路,每每于國事艱難、眾人束手之際,陛下總能高瞻遠矚,提出令人茅塞頓開之奇謀偉略。”
鄭森這話的意思,是讓他們被浪費時間了,有不懂的地方趕緊去向陛下請教吧!
“此次修路造橋之國策,亦是陛下親定,下官在想,陛下既然能提出此等宏圖,或許...或許對于其中關隘,亦有超越我等臣子的洞見?”
鄭森見諸人似乎不明白,繼續道:“我等在此困坐愁城,不如將最難之處,稟明陛下,恭請圣裁?說不定陛下只需稍作點撥,便能為我等指明方向。”
他還是把話說明了,卻也沒有完全說明!
沒有說明的這一點,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但王徵明白了。
他渾濁的眼睛驟然閃過一道精光。
他想起那個通州驛的夜晚,想起陛下那些仿佛憑空而來的、精妙絕倫的技藝圖譜。
一股難以喻的希望在他心中升起。
宋應星不明所以,眉頭蹙起。
他為人務實,覺得臣子應為君分憂,豈能事事依賴君主?
“鄭森,”他開口,“你的心意是好的,但若事事都需要勞頓陛下圣心獨運,還要我等這些臣工何用?”
就在這時,王徵緩緩開口,“宋大人,鄭森之,不無道理。”
宋應星聽王徵這話更是奇怪,他也是務實之臣,怎會覺得鄭森說得有理?
有難處就去問陛下,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還有什么用?
王徵見他神情,知他不明,說道:“我等效忠陛下,自當竭盡心力,為陛下分憂,然,你我皆知,世間有些難題,非人力所能及,亦非尋常智謀所能理解。”
說到這里,他上前一步,湊近宋應星,壓低聲音充滿深意道:“陛下乃天子,受命于天,或許...正有一些超越我等當下認知的玄機,唯陛下能窺得一二,我等在此空自嗟嘆,或許正是缺了那一點...來自九重之上的靈光。”
王徵說得很隱晦,他相信憑宋應星的聰慧,當能聽出他話中之意。
宋應星看看王徵,又回想鄭森的話,繼而聯想陛下過往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謀,心中頓時了然。
他不再堅持,沉吟片刻,決斷道:“良甫兄所甚是,是我拘泥了,為江山社稷計,正當不恥上問。”
他立刻起身,精神煥發,“就依你們之意,將最難的三處關卡,整理成冊,我與良甫兄即刻進宮,面圣求教!”
“誒,你看看什么時辰了?宮里都落鎖了,要面圣也該是明日,陛下也得休息了!”王徵拉住宋應星朝外指了指。
看著已然黑下來的天色,宋應星愧然一笑,搖頭道:“糊涂了糊涂了,好,那明日再去請教陛下!”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