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鴻俯身仔細看了看,雖然現在葉子幾乎掉光了,可他絕對不會認錯,這真的是香魂木。
可真是好樣的,唐文風這小子,竟然拿這種稀罕東西泡水喝。
想到他娘連摘朵花都舍不得的樣,崔鴻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笑。
等唐文風祭拜完祖宗們回來,就看見坐在堂屋里烤火的崔鴻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你這什么表情?”唐文風有些莫名其妙。
崔鴻哼了聲:“我瞧見了你種的茉莉。”
“啊,你喜歡啊?”唐文風很大方,“送你一盆。”
崔鴻一噎:“你就這么隨手送人了?”
唐文風越發莫名其妙了:“這東西又不稀罕,送你了我可以再插一盆。”
崔鴻不可思議,聲音都忍不住提高了:“這個是能隨便插活的?”
唐文風回想了下:“插了五根枝條,活了一根。你這么一問,好像也不是太容易插活。”
崔鴻表示不想說話。但該要的還是要要。
“說好送我的,我走的時候抱一盆走。”
“盡管抱走。”
落后一些的唐成河幾人也回來了。
進屋看見家里多了幾個陌生人,皆是一愣。
唐文風指著崔鴻:“爹,大哥,二哥,這就是我那同窗,崔鴻。那個是四姑的兒子,劉武。四姑帶著小外甥女去潘大夫那兒了。”車夫和仆從硯臺在馬車上沒進來。
“四姑?”唐成河盯著劉武看了看,“你爹可是叫劉全?”
劉武點頭:“是。”
唐成河高興:“你娘嫁的遠,好些年沒見過了,沒想到你都這么大了。我記得你有個大哥,叫劉文,沒一起回來?”
劉武抿著嘴,眼圈一下紅了,帶著哭腔說:“大哥死了。”
“什么?”唐成河驚呆了。
劉武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有人請爹做了保人,借錢不還跑了,地下錢莊那邊就找上我們家,爹和大哥都被打死了。”
唐成河:“沒人管嗎?”
劉武搖頭:“報了官,官差和錢莊的人是一伙兒的,根本不管。”
唐成河聽了嘆氣,民不與官斗,他們這些老百姓遇到這種事只能認栽。
沒過多久,苗桂花她們回來了。
唐香菊通紅著眼,臉上還有巴掌印。
苗桂花抱著劉小茹,滿臉氣惱憤怒。
唐成河:“怎么了這是?”
苗桂花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問。
等把唐香菊母子三個送去屋里后,她才小聲說:“從潘大夫那兒回來,香菊想去看看娘。喊開門后說了沒兩句,娘就罵她。”
潘桂春罵唐香菊既然嫁了人,那就是別人家的,回來后丟她的臉。讓她以后別上門了,她沒有這么丟人現眼的閨女。
唐香菊頂了兩句,說她也嫁了人,過年為什么還回娘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那里也不是她的家。就挨了潘桂春一巴掌。
要不是苗桂花拉著她離開,潘桂春還想動手。
唐成河聽了不說話。他這個娘是真的太過刻薄。
原以為不喜歡他,只對他這樣。沒想到對待遠嫁的女兒也是如此。所作所為當真是讓人心寒。
苗桂花道:“香菊說以后想留在這兒,你明天陪她去里正那兒走一趟。多帶點東西去。遷戶籍要使銀子就使。”
唐成河點點頭:“好。”
他知道老妻之所以愿意幫忙,是看在當年四妹不顧娘的責罵,在他們兩口子忙不過來時,幫忙帶過老大。她一直記著這份情。
隔壁屋子里,靠在門邊的唐香菊淚流滿面。
走到床邊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小聲和他說:“你一定要記著二叔他們一家的好。”
劉武用力點頭。
崔鴻看氣氛有些沉重,拉著唐文風道:“走走走,我帶了好些東西,你隨我一道去搬進來。”
唐文風也不想坐著,就跟著他出去了。
結果鉆進馬車里一看,頓時想扭頭走人。
“你來吃個飯,用得上帶這么多東西?”
崔鴻:“上門做客不能失了禮數。”尤其他還是第一次去朋友家,更不能怠慢。萬一傳出去,說他空手上門吃白飯,那他的臉往哪兒擱。
唐文風是理解不了他這種“掃蕩式”的禮數。
他們兩個加上硯臺和車夫,四人來來回回搬了好幾趟才把馬車里的東西搬完。
看著空下來的馬車,崔鴻松了口氣:“回去的時候總算不會擠了。”
天知道他一向喜歡躺著,這一路過來清泉村只能靠著的滋味有多累。
唐文風心里呵呵,少年,你太天真啦!回去的時候保管你繼續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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