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交代完,就走了。
而我沒想到,顧時序的臉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嘴角還帶著未干的血跡,看起來狼狽又凄慘。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翻涌著濃濃的哀傷。
那神情仿佛他才是被背叛的可憐人,而我和沈宴州做了多么對不起他的事。
姜淑慧見到我,眼神瞬間變得怨毒,恨不得化成刀子將我穿透。
她轉頭對顧時序道:“看見了吧?這就是你在西-->>巖寺一步一個臺階跪到山頂祈福的女人!她的男人打了你,她還膩在人家懷里,說不定還在關心他手疼不疼呢!”
顧時序猛地甩開姜淑慧的手,踉蹌著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聲音嘶啞,“如果您什么都做不了,只會在這兒拱火,那就回去!我現在只求外婆能平安從監護室出來,其他的以后再說!”
“你就這點本事?”姜淑慧氣得跳腳,“這才哪兒到哪兒,你就沒斗志了?”
顧時序無力地抬眼望著她,語氣里滿是疲憊:“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葉昭昭嗎?現在我和她要分開了,你不是該高興嗎?難道還要我把她搶回來,繼續礙你的眼?”
姜淑慧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可她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兒子不聽她的,她索性自己上。
只見她怒極反笑,指著沈宴州道:“別忘了,你是我們時序的離婚律師!我還真沒見過哪個律師跟對方當事人走這么近的!難不成,你這個律師是個吃里扒外,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的?”
經她這么一提醒,沈宴州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冷聲道:“忘了告訴你,你兒子的離婚案我不代理了。委托協議到此結束!違約金我會讓律所打給你們。”
姜淑慧沒想到沈宴州一句話就直接取消了跟顧時序的合作。
而沈宴州沒再看他們一眼,只是牽著我的手走到走廊盡頭,離那對母子遠遠的,顯然是怕我受委屈。
他看著我,語氣緩了下來:“從明天起,你去單位上班吧。”
“明天就回去?”我愣住了,滿心疑惑地望著他。我們剛回海城就兵荒馬亂,外婆又病危,這種時候他居然讓我去上班?
“與其在家胡思亂想,不如去忙點正事。”
沈宴州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眼神柔和了些,“要么去單位,要么跟秦薇對接你們那部電視劇的事,總之讓自己忙起來。不要擔心醫院這邊,我媽的事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我怔怔地望著他,眼眶一熱,瞬間就濕了。
我心頭的愧疚和不安,好像都被他這一句話撫平了,心頭暖烘烘的。
原來被人這樣妥帖地護著、疼著,是這種踏實的感覺。
臨走時,對我道:“回去趕緊睡覺,明早準時到崗。要是被我知道你遲到,全勤和獎金照扣不誤!”
他都沒給我時間墨跡,就叫高朗直接把我送回沈家老宅了。
……
翌日一早,我將昨晚去醫院的情況和沈宴州對我說的話告訴了沈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道:“宴州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他比你大了不少,但是,年紀大點兒的男人會疼人。你說是吧?”
我臉紅了一下,沒說話。
可沈老夫人就這么笑盈盈地看著我,我只好岔開話題,催促兩個孩子:“你們快點吃,不然就要遲到了。”
朵朵和珊珊加快了速度。
沈老夫人道:“你要是上班就去忙你的,這幾天都是我送這兩個小家伙,有時候今若也在幼兒園,能陪我這個老太太說說話呢。反正家里有司機,我陪著就行。”
我沒想到我失蹤的那幾天,連送孩子都是老夫人親力親為的。
我感激地說:“奶奶,謝謝您。不過既然我回來了,還是我送她們吧。朵朵這孩子有時候挺鬧騰的,我怕您降不住她。”
沈老夫人笑出聲來,道:“朵朵啊,這個小丫頭可會說話了,小嘴能說會道的。整天跟個開心果似的逗我開心!”
“看吧,媽媽,太奶奶才不會嫌棄我呢!”朵朵很驕傲地說:“只有你會覺得我不乖,但是珊珊就不會講笑話逗太奶奶開心啊!”
看著朵朵跟老夫人相處的這么好,我也放心了些。
……
上午到了單位。
我剛放下包,孟云初就端著咖啡走了過來,道:“你可算回來了!你這出差時間可真長,我差點以為你不干了。”
我一愣,問:“出差?”
“是啊。”孟云初點點頭,道:“沈總跟人事那邊打了招呼,說派你去執行保密任務,怎么樣啊?順利嗎?”
我握著鼠標的手一頓,只覺得沈宴州這人看著循規蹈矩,其實還挺假公濟私的。
我擠出個尷尬的微笑,道:“還不錯,挺順利的。”
孟云初往前湊了湊,眼神里滿是疑惑,“究竟采訪什么大人物了?瞞得這么嚴實?”
我故意拖長了語調反問:“不是說了是保密任務嘛。我要是真不能說,你這上司該不會回頭給我穿小鞋吧?”
孟云初當即翻了個白眼,抬手虛點了我一下:“誰稀罕打聽你的事!我就是純好奇。不說拉倒,當我沒問!”
說完,她收斂了玩笑的語氣,道:“說個正事,沈玄青的課題有突破性進展了。那邊放話,專訪只接受你去做。”
我心里一喜,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太好的消息了。
我立刻點頭:“沒問題,我這就去跟他的團隊約時間。”
聯系了沈玄青的團隊后,才知道他最近在國外開展演講,并不在國內,至少要到月底。
不過,對方也透露,他研究的藥物確實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用在動物身上的實驗已經成功了。
我心里不禁激動起來,這么說來,如果下一步用在人身上的臨床試驗也成功的話,我媽媽就不用再受制于顧時序了。
最終,我跟沈玄青團隊約在了月末的某一天去帝都他的實驗室進行專訪。
……
接下來一整天,我都在整理積壓的工作。
等處理完最后一篇采訪稿,天都快黑了。
手機突然響起,是秦薇的電話。
“晚上有空嗎?出來吃個飯!”
秦薇語氣愉悅,沒等我回應就接著說,“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必須當面說!”
我和秦薇很少單獨聚餐,就算見面也只是因為劇組的工作,我們只能算普通合伙人的關系。
不過,聽她這架勢好像還真有好消息,我便應了下來。
她報了家私房菜館的名字,我收拾好東西,徑直往約定的地點趕去。
路上,我給沈家打了個電話,告訴老夫人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
半小時后,我到達約定地點。
剛走進私房菜館的包間,秦薇就一陣風似的沖過來,給了我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她聲音里滿是慶幸:“寶貝兒,幸虧你當初死活攔著沒簽蘇雅欣!不然姐姐這次真沒法跟總部交代了!”
我被她抱得一懵,拉開椅子坐下才問:“怎么回事?蘇雅欣出什么事了?”
秦薇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子,神秘兮兮地說:“安染被曝光后,霍明曦那部《婚心》趁機宣傳,勢頭特猛,趕在我們前頭殺青了。結果你猜怎么著?我剛得到內部消息,這部劇直接被廣電斃了,理由是蘇雅欣是劣跡藝人,連提交過審的資格都沒有!”
“這么嚴重?”
我有點驚訝。
之前也有劣跡藝人復出的先例,蘇雅欣雖被官方點名批評,卻沒曝光什么實錘黑料,怎么會直接被拒審?
我瞬間想到了沈宴州。
不會是他做的吧?
不過,我笑了笑,道:“她以為把安染搞下去,就能坐上一姐的位置。現在,被反噬了,也是活該。”
“可不是嘛!”秦薇語氣里滿是解氣,“這就叫報應!當初她搶資源時一點活路都不給我們留。現在倒好,想借著霍明曦的名氣火一把,反倒把人家拖下水了。霍明曦估計恨死她了,畢竟,人家是情天后,以前寫的書,拍一部火一部。而且,顧時序投的錢也全打了水漂!”
秦薇說完,已經拿起手機撥通了公司電話,語氣瞬間變得果決:“對,晚點找個不起眼的賬號把消息發出去。她不是天天在微博秀嗎?她的粉絲不是盼著新劇上映嗎?就挑安染被曝光那天的時間點發,把《婚心》被斃的消息放出去!尤其要讓粉絲知道,是蘇雅欣被定為劣跡藝人的關系。”
聽著秦薇的安排,我心里還真有點遺憾。
若不是怕把顧時序逼得狗急跳墻,我真想趁這機會,把他和蘇雅欣那點齷齪事一并捅出去!
但理智很快壓過了沖動,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沈玄青那邊的結果。
我得先去確認進展,要是真有能救母親的新辦法,屆時便不必再投鼠忌器,更無需替那兩人捂著遮羞布。
我跟秦薇吃完飯從包廂出來,剛好遇見了顧時序和一個陌生男人并排走著。
那人并不認識我們,而是滔滔不絕地在跟顧時序交談:“顧總,蘇小姐這事兒實在是沒有辦法。聽說,廣電那邊辭堅決,應該是有人在背后動了手腳。蘇小姐最近是不是得罪過什么人?”
他們正說著,顧時序的目光突然看見了路過他身邊的我和秦薇。
雖說我知道他處處護著蘇雅欣,但我著實沒想到,他被沈宴州打得滿臉是傷,居然還帶著口罩親力親為地出來找人脈,為蘇雅欣的事奔波。
還真是情深意重。
我裝作沒看見他,正想跟秦薇離開。
可他卻跟身旁的人說:“你盡力而為,實在不行就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他徑直向我這邊走來。
秦薇見狀,有點擔心地問我:“糟了,他不會知道我晚上要發蘇雅欣的黑料吧?這是來找我算賬來了?”
我當機立斷,低聲道:“你先走,晚上的料照發不誤!”
這次,我絕不會再給蘇雅欣留任何余地!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