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晃晃奶手臂。
“別生氣啦,奶,不是說要買豬肉灌香腸嗎?啥口味的呀?”
“辣的!你二哥就喜歡辣的!今年多做二十斤!讓他帶去送戰友!”
“哇!他們屁股能遭得住嗎?”
“呃,那裝三分辣的,你陽陽姐也喜歡吃三分辣。”
祖孫倆絮絮叨叨的,走過一個又一個街攤。
三五個有人胸口高的垃圾桶后,一個穿著落魄,棉衣護身,頭發微亂的中年女人緩慢直起身,拎著手中裝滿殘破葉葉菜的塑料袋,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們倆遠去的背影。
是婆婆和小玉……
小玉敏銳的察覺到什么,轉過頭查看,中年女人又迅速矮下身,躲避。
等她再直起身時,祖孫倆已經越過拐角,不見了。
劉金蘭眼一眨,淚水不受控制的涌出。
她伸手抹淚,正巧低頭瞧見自己仿若乞丐的模樣,氣笑了。
小玉去京市讀大學的半年有多開心,她在松市的生活就有多糟糕。
上次她和嚴輝打架,被房東趕出來,又瞧見光鮮亮麗的嚴剛,確實起了去京市為賤妹解決小玉的想法。
但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她連買去京市火車票的錢都拿不出來,更遑論在京市立住腳,對付名牌大學念書的小玉。
于是計劃就此擱淺。
劉金蘭當時的迫切目標是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她拉著崩潰低落的嚴輝,租住貧民區的便宜房子,踏實找工作。
但她年紀大了,體力不行,也沒人脈,劉金蘭最終還是重拾老本行:去洗碗。
她想方設法的給明年夏天出獄的賤妹攢錢,做底氣,因此平時省了又省,每天吃的綠葉菜都是趁著空閑,來菜場撿的。
沒想到今兒就碰見賈淑芬和小玉。
她們活的可真好啊,在聊過年灌香腸,那么多肉,得多少錢啊。
她和嚴輝,還有在監獄的賤妹,也不知道今年過年能不能吃著香腸。
劉金蘭拎著菜回家,隔天就請了個假,去超市購買一口袋物資,拎著坐客車,去監獄探望賤妹。
8月底劉金蘭來探監那次,賤妹和舍友互毆暈倒,醒后發瘋,治療后又反復崩潰,反復治療,期間沒有被允許任何面見。
劉金蘭來過兩次,都被拒之門外。
這次許是因為要過年,再加上賤妹狀態可以,劉金蘭成功見到她了。
她握著話筒,望著賤妹的眸中含淚,嗓音微啞。
“賤妹,再等五個月,媽媽就來接你,你放心,媽媽會好好照顧你,媽媽一定不讓你吃苦。”
賤妹抬眼。
她面無表情,冷靜到顯得冷血。
“你靠什么?”
劉金蘭一怔,“啊?”
賤妹扯起的嘴角透著譏諷。
“你靠什么不讓我吃苦?你有錢嗎?你有勢嗎?你有好工作嗎?”
“我,我想辦法。”劉金蘭有幾分急促。
“總之媽媽寧愿自己吃苦,也不讓你受罪。”
賤妹搖頭,“咋都比不上嚴如玉了。”
她抬起眸,直勾勾盯著劉金蘭。
“你太笨也太心軟,當年你把我送到溫寧身邊,抱到嚴如玉的時候,就該把她……呵呵。”
死了,溫寧就算知曉上輩子的事,沒法挽回了,嘿嘿。
劉金蘭嘴巴微張,一愣。
賤妹另一只手拍在桌面上,手銬發出清脆的響聲,喚醒走神的劉金蘭。
她看著賤妹幽幽的大眼睛里現出冷意,聽見她說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