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大門外,陸未吟和蕭北鳶坐進馬車,蕭西棠騎馬,三人正要動身,府里匆匆跑來一人。
“公子小姐稍等,老太君也要同去。”
蕭北鳶探出車窗,覺得奇怪,“怎么突然要去了?”
侯府老太君深居簡出,不愛熱鬧,這次蔣家的喜宴也是婉拒了的,只讓她們幾個小輩前去代為恭賀,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蕭西棠倒是沒想那么多,“祖母想去就去,咱們等著就是。”
陸未吟卻多想了一下。
老太君已經明確給蔣家帶了話,說不去,到了日子又臨時改主意,莫非是今日婚宴上會出什么事端?
蔣薛兩家是因為之前抱月湖的事才急著辦喜事,陸未吟很快聯想到鄴王身上。
前世,她跟鄴王軒轅赫攏共也沒見過幾次,只知此人行事乖張,陰晴不定,一度讓太子十分頭疼。
素手從耳邊掠過,裝作捋頭發的樣子,順勢帶下一只耳墜,陸未吟說道:“耳墜子掉了一只,我回去換一下。”
蕭北鳶點頭,“好。”
陸未吟彎腰下車,蕭西棠問:“去哪兒?祖母一會兒就來了。”
蕭北鳶湊在車窗前回答,“阿姐耳墜子掉了。”
“掉了讓丫鬟隨便拿一對來不就好了,還自己回去一趟。”
蕭北鳶甩他一記白眼,“姑娘家的事兒,你不懂!”
耳墜子還得跟衣裳發飾搭配,哪能隨便拿一對。
將兄妹倆的說話聲拋在身后,陸未吟徑自回到千姿閣,換了一對耳墜,然后吩咐尖尖按之前的方法去找楚風。
之前在抱月湖,她出面救下薛明珠,以軒轅赫睚眥必報的性子,若是去蔣家找麻煩,必然會算上她一個。
反正楚風也回來了,把人叫過去,有備無患。
陸未吟換完耳墜再回到門口,之前的馬車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四駟馬車,華蓋錦簾,十分氣派。
老太君手持御賜的龍頭拐杖盛裝而來,抹額上一顆翠綠寶石與日光交輝,盡顯華貴威儀。
帶著兩個孫女兒坐進馬車,一眾丫鬟婆子手捧賀禮跟在車后,浩蕩且派頭十足。
如此招搖過市,全然不像老太君的處事風格,陸未吟愈發肯定今日喜宴會有事端。
蔣岐之父蔣永平乃是京都第一書院——鴻山院的山長,得知侯府老太君親臨,立即叫上妻子楊氏,夫婦倆一起到門口迎接。
今日大喜,往來賓客絡繹不絕,事務繁多,老太君也不給主人家添麻煩,領著孫女到后院喝茶。
至于蕭西棠,他與薛明澤交好,答應了要去薛家幫忙送親,到蔣家打完招呼就走了。
蔣家后院花團錦簇,小橋流水很是風雅,老太君溜達了一會兒,剛坐下,就見一豐腴貴婦領著兩個嬌滴滴的姑娘過來打招呼。
看到那兩個姑娘,陸未吟露出友好的笑容。
當初在陸奎的生辰宴上,這倆姑娘一直在替她打抱不平。
“老太君,您近來身子可好?”
“好好好。”見到許氏,老太君十分歡喜,“你婆母可好?”
“都好,就是前兩天貪涼吃壞了腸胃,精神有些不濟。她要是知道您今日會來,怕是端著藥也要來一趟。”
兩人寒暄兩句,又各自引見了身邊的孩子。
蕭北鳶與她們是認識的,老太君著重介紹陸未吟,“這就是阿婧帶回來的那個孩子,阿吟,這位是許夫人,你得喚一聲嬸嬸。她婆母是我出閣前的手帕交,幾十年的老姐妹。”
陸未吟恭敬行禮。
許氏知曉老太君對陸未吟的態度,拉著她的手贊不絕口,又當場褪下腕間的玉鐲子套到她手上,說是當做見面禮。
說話時秦見微也來了,幾人互相見禮,五個姑娘到旁邊回廊聊天看錦鯉。
兩個小廝打扮的人端著茶盤從旁邊緩步經過,陸未吟掃了一眼,落入眼中的是兩張幾乎完全一樣的臉。
正是楚風楚越兄弟倆。
陸未吟向身后的采香使了個眼色,采香與二人悄然對望,驚訝一瞬,互相認了個臉。
另一邊,正陪老太君聊天的許氏壓低聲音,語間帶著幾分歉疚。
“那日收到老太君的信,要我到了將軍府對陸小姐看顧一二。偏偏那么寸,到了將軍府門口剛趕上放鞭炮,我腳還沒落地,馬驚了,給我摔得那叫一個難看,只好打道回府,留了茹兒萍兒兩個丫頭在那兒。”
“聽她倆回來說起,給我嚇出一身汗,幸好那孩子是個有福的,有驚無險,否則我真是沒臉再見老太君您了。”
事后第二天,她就拖著受傷的腳,和許老太太一起登門致歉。
老太君寬宏大量,又事出有因,自是沒說什么,但每每想起,許氏都覺得心中有愧,沒能在那樣艱難的時候護一護那個可憐的姑娘。
老太君寬慰道:“這都是陸家那些黑心肝的作孽,哪怨得著你。”
聊了一會兒,外頭響起鞭炮聲,喜倌兒奔走相告,新娘子到了,請大家去正廳觀禮。
老太君坐著沒動,許氏留下來陪她聊天解悶,許家姐妹找相熟的小姐玩兒去了,蕭北鳶拉著陸未吟和秦見微去看拜天地。
娶到心儀的姑娘,蔣岐兩邊嘴角都快咧到后腦勺了,滿堂歡喜中,只有送親的薛明澤笑不出來,甚至想哭。
悄悄扭頭抹眼淚,冷不丁看到蕭西棠也眼眶泛紅,薛明澤聲音沙啞,“我姐姐出嫁,你難受什么?”
“滾!”蕭西棠不想搭理他。
他是看到對面的蕭北鳶,一想到她有一天也會出嫁,心就像被人剜了一塊,呼呼灌風。
一旁,喜婆高唱:“夫妻對拜。”
蔣岐抓著紅綢轉向新娘子,盡管只能看到鸞鳳和鳴的扇面,也能想象-->>得出明珠今日是怎樣的嬌艷動人。
調整好姿勢,一對新人正要互相行禮,外頭突然沖進來一隊壯漢,氣勢洶洶的把賓客攔在兩側,清出中間主道。
鄴王軒轅赫搖著折扇,邁著悠閑的步子,慢悠悠的走進來。
靛藍錦袍華光隱動,雙眸狹長,乍一看風度翩翩,然而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感受不到半點儒雅,只覺得危險。
蔣家夫婦對視一眼,馬上起身相迎,“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軒轅赫合起扇子,在蔣永平肩頭敲了兩下,面寒如水,“你還知道你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