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總經理辦公室內……
金庸指尖捻著那張帶著油墨清香的《亞洲日報》,目光卻早已穿透紙背,在字里行間勾勒出項少龍策馬先秦的遼闊圖景。
許久,他才將報紙輕輕放下,鏡片后的雙眼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王陽垂手立在桌旁,大氣不敢出,他知道老板此刻正陷入一種罕見的、激動與凝重交織的情緒中。
金庸端起紫砂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微涼的龍井,潤了潤發干的喉嚨。
那篇《尋秦記》的沖擊力,遠超過他初讀時的震撼。
又反復看了幾遍,非但沒有模糊這故事的魅力,反而讓其中奇絕的想象、大膽的人物、考究的歷史細節以及對武俠邊界的突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他心頭。
這作者“黃易”,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抬起頭,視線落在桌角那份匆匆讓人整理的“黃易”資料——竟然是一片空白。
仿佛此人真是從天而降,攜著這部石破天驚的作品,落在了小林天望的《亞洲日報》上。
“好一個‘黃易’!”
金庸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文風奇崛詭麗,天馬行空卻又布局精巧。
秦史信手拈來,人物鮮活跳脫。
這等筆力,這等想象力……直追古人!”
主編王陽在一旁屏息聽著。
“王陽啊!”
金庸的手指敲了敲那張空白資料紙,“調動所有人手,不計成本,給我查!
港島、蛙島、南洋、甚至大陸……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黃易’找出來!
我要知道他的底細,他的一切!”
王陽心中凜然,查生如此急切尋覓一個作者,實屬罕見。
“是!查生,我立刻去辦,動用所有關系網,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嗯。”
金庸頷首,隨即加重了語氣,
“找到他!
告訴他,《明報》的大門為他敞開。
他想要什么,稿酬、名氣、連載版面……只管提!
只要他來,我給的條件,絕對讓他無法拒絕!”
王陽心中盤算著《明報》能給的最高稿酬標準,知道老板這次是鐵了心要挖人了。
金庸再次拿起《亞洲日報》,目光落在報頭那個略顯青澀的“小林天望”照片上。
照片里的年輕人眼神銳利,帶著一絲初生牛犢的鋒芒。
金庸無聲地嘆了口氣,這聲嘆息里,既有對后生可畏的贊賞,也有對市場格局可能劇變的深深憂慮。
他指向報紙上那幾篇引發全港轟動的報道和策劃:“這《亞洲日報》出世的三板斧……招招致命啊。
第一斧,利用港姐冠軍有力爭奪者柳茹夢,與霍震挺和他自己的緋聞內幕制造全城話題,吸引眼球。
第二斧,完全別開生面的時政與經濟新聞分析,竟然能用如此條理清晰的大白話,把他國時政對港島普通市民生活造成的影響,說得如此透徹和明白。
第三斧……”
他用手指重重地點著“黃易”、“項少龍”、“《尋秦記》連載”這幾個大字,“祭出這部神作級別的奇文,徹底將熱度轉化為黏性,將好奇變成依賴!
這不僅僅是辦報,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殲滅戰!
那些所謂的港島本土大報,什么《東方日報》、《星島日報》,被他一個人一把火燒得暈頭轉向!”
他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傳來的隱約車聲。“不到二十歲……才不到二十歲啊!
王陽,你說,若非他背后真有高人指點,單憑他自己,何以能如此老辣果決?
每一斧劈出的時機、角度、力道,都精準得令人發指!
對人心、對市場的算計……簡直是妖孽!”
他將眼鏡重新戴上,眼神中憂慮更深:“港島報業……怕是要變天了。
同仁們還沉浸在往日榮光,琢磨著怎么封殺這個外來的小子。
卻不知,人家早已跳出泥潭,在我們頭頂上放了一把通天大火!
此子若穩扎穩打,無人能制衡……今后十年、二十年,只怕這港島的報業傳媒界,都要被他攪得天翻地覆,永無寧日了!”
……
另一邊,尖沙咀彌敦道,新華社香港分社的辦公區域內。
這里的氣氛,比往日多了幾分躁動!
幾份嶄新的《亞洲日報》在不同工位間傳閱著,伴隨而來的,是壓低了聲音的議論。
“這《尋秦記》真是……絕了!
項少龍穿越回去,太敢想了!”
“文筆犀利,又香艷勾人,偏偏還不覺得低俗,怪事!
作者黃易是何許人也?”
“你們說,這小林天望和霍大公子,到底誰在追柳茹夢?”
“還用說?
看這報紙!
小林天望專門搞份報紙出來唱對臺戲,哪個追女仔有這個架勢?”
“嘖嘖,《亞洲日報》這開局……氣勢嚇死人!
十萬份都不止吧?”
“我看不止!
這報紙辦得真夠膽大包天,不過確實精彩!那個懸賞……”
“噓……小聲點,別讓領導聽見。”
議論聲中,不時有人探頭探腦地看向翻譯室那邊。
郭琳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攤著一份英文稿件,卻久久未翻動一頁。
報紙的熱鬧她也看了,同事們興奮的議論更是清晰地鉆入耳中,但她卻感覺腦子有點嗡嗡作響。
《亞洲日報》?
柳茹夢?
小林天望?
霍震挺?
這報紙的創刊號,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專門為了反擊《東方日報》、《星島日報》那些花邊新聞而誕生的!
用一份全新報紙的轟動出世,來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