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地有聲!
整個客廳陷入了一種絕對凝滯的寂靜。
空氣仿佛被抽干了,只有那落地鐘的擺錘還在不知疲倦地擺動,滴答,滴答,每一秒都敲在人心上。
郭家上下所有人,無論長輩小輩,都被霍震挺這前所未有的直白宣告,震驚得有些失語。
短暫的驚愕之后,眾人的心里都是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的,難以遏制的狂喜!
霍震挺是誰?
霍家未來的接班人!
他的身份、權勢、財富,在港島皆是頂尖。
能得他親口求娶,對郭家而無異于天降金梯。
嚴美娟攥緊了手帕,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瞥向丈夫郭志強,見他雖強作鎮定,但喉結卻上下滾動了一下。
李美鳳則悄悄碰了碰郭志明的手肘,嘴角壓不住的弧度泄露了她的心思。
郭家兩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火熱。
家族數代拼殺,碼頭、貨輪、倉庫……
在港島這汪深水里,郭家充其量只算條大魚,離真正的巨鯨還差得遠。
可若攀上霍家……那便是鯉魚躍了龍門!
柳茹夢的母親郭琳嫻,手里揣著進門后,霍大少親手遞給她的緬甸帝王綠玉手鐲,此刻也有點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樣昂貴的頂級玉鐲,霍震挺送了兩支,一支給郭琳嫻,一支給柳茹夢。
……
年輕一輩更是藏不住情緒。
郭敬亭捏著新得的卡西歐計算器,指節發白;
郭富城摩挲著柯尼卡相機的金屬外殼,呼吸急促;
郭敬珠摸了摸收到的高級化妝品,又偷偷望向柳茹夢,眼底混雜著羨慕與一絲說不清的復雜。
郭富珠挨著母親嚴美娟,興奮得臉頰微紅。
最小的郭敬安抱緊瑞士蓮巧克力盒子,懵懂地感受著這滿室無聲的沸騰。
所有人的目光,釘子般鑿向首座的郭樂天,以及他身旁的柳茹夢。
郭樂天端起青花瓷盞,呷了一口已然溫涼的茶。
茶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住胸腔里那顆砰砰亂跳的心。
他放下茶盞,臉上堆起長輩慣有的笑,圓融道“霍大少,你剛剛這話實在是抬舉我們郭家了!
霍門高第,在港島誰不仰首?
能得你的青眼,那是夢夢的福氣,更是我郭家的榮幸!
我這個老家伙啊,能有什么意見?
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他話鋒微頓,目光轉向柳茹夢,“不過呢,這年輕人的事,終究是年輕人的緣分。
我們做長輩的,也就是搭個橋、遞個話。
最后拍板,還得看夢夢她自己中不中意。霍大少,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霍震挺的唇角勾起。
他早料到郭老爺子會這么說。
而柳茹夢則是坐在光影交界的沙發里。
霍震挺那番熾熱直白的宣,似乎并未在她臉上驚起一絲波瀾。
她只是微微側過臉,纖長的睫毛垂著,在白玉般的臉頰上投下兩彎極淡的影。
窗外的月光和屋里水晶吊燈的燈光,親吻著她挺秀的鼻梁,落在微抿的唇上,那唇色淺淡如櫻。
她整個人安靜得像一尊博物館里陳列的古玉,浸潤著歲月賦予的溫潤,卻又透著一股拒人于寒潭之外的冷。
只有離她最近的母親郭琳嫻,能看到女兒擱在膝蓋上的左手,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指尖。
“茹夢小姐?”
霍震挺的聲音不自覺地放緩,帶著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柳茹夢這才終于抬起眼。
那雙清凌凌的眼眸,像初春時山頂未融化的積雪,映著光,純凈得不染一絲雜質。
她看向霍震挺,目光平靜無波,沒有羞澀,沒有激動,也沒有任何算計的痕跡。
“霍生。”
她的聲音清清泠泠,如同溪水叩擊山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你的青睞,令我受寵若驚。”
客廳里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連郭樂天捧著茶杯的手都懸在了半空。
“只是……”
她話鋒一轉,那雙眼睛坦蕩地與霍震挺對視著,“婚姻是女子的終身之事,非兒戲。
我們相識尚淺,彼此了解更是有限。”
她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每一個字的重量,“我年紀尚輕,不敢輕許諾終身。
還望霍先生海涵。”
一片細微的抽氣聲響起。
嚴美娟急得想插嘴,被丈夫郭志強一個嚴厲的眼神釘在座位上。
李美鳳眉頭微蹙。
幾個年輕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拒絕了?
就這樣輕飄飄地……拒絕了霍大少?
柳茹夢卻仿若未覺這滿室的緊繃空氣,她微微頷首,語氣依舊平和淡然:“若能……相互加深了解之后,覺著合適,再做決定,或許更為穩妥。”
靜!比剛才更深的寂靜。
郭樂天懸著的心,在這一刻卻重重落了回去。
他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
成了!
要的就是這份不卑不亢、若即若離!
自己的外孫女柳茹夢!
果然沒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