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發生了,終究會留下痕跡。
哪怕是隱藏與摸出得再徹底……
郭敬珠的小鼻子又努力地嗅了嗅,試圖捕捉那空氣中一縷若有似無、難以形容的、不同于茶香和沉香的特殊氣味,混雜著一絲曖昧的暖意。
“……嗯……是不是小林先生家的傭人偷懶呀?
看著干凈,邊邊角角是不是沒打掃到位?
怎么感覺有點悶悶潮潮的怪味……”
她小聲嘟囔著,眼神有些狐疑地掃過干凈得一塵不染的地板和家具。
柳茹夢背對著她,雖然面色如常,但是那白玉般的耳垂,卻是悄悄地染上了一抹極淡、極難察覺的紅暈,稍縱即逝。
她溫聲道:“可能是剛才雷雨太大,窗子開得小,空氣不太流通吧。
時間真不早了,我們趕緊告辭吧,別打擾人家小林先生休息了。”
林火旺此時也已恢復成那位風度翩翩、氣度雍容的日本僑商小林天望先生。
恰到好處地帶著些許事務繁忙后的倦色,彬彬有禮地點頭:“是啊,讓郭小姐在我這里瞌睡了,真是招呼不周。
郭小姐,柳小姐,慢走。
改日再請你們過來喝茶賠罪。”
他的語氣客氣而疏離,完全是對待兩位尋常女性朋友的標準姿態。
柳茹夢也微微欠身,笑容溫婉得體,保持著絕對的社交距離:
“小林先生客氣了,今日叨擾了。
敬珠,那我們走吧。”
她的目光在林火旺臉上飛快地掃過,無波無瀾,干凈得如同初次相識的陌生人。
兩人在門口道別,柳茹夢挽著還有點迷糊的郭敬珠,姿態優雅地登上了林火旺的那輛勞斯萊斯銀影。
車窗緊閉,隔絕了內外。
當銀色的勞斯萊斯亮起尾燈,平穩地駛離淺水灣三號,那掩映在蔥蘢綠意中的華麗鐵藝大門時。
別墅對面的樹林陰影里、遠處的街角拐彎處、甚至更遠的半山坡上,幾雙猶如夜間潛伏捕獵的獸眼同時亮了起來,或者說是藏在暗處的鏡頭輕輕轉動了一下焦距。
夜視望遠鏡、加裝了長焦鏡頭的相機,精準地捕捉著車輛離去的畫面。
“目標柳茹夢、郭敬珠,于二十一點四十七分離島。
主人小林天望送至門口,雙方互動……禮貌而平淡,無特殊肢體接觸。郭敬珠狀態似有些困倦……”
一個穿著普通工裝的男人壓低聲音,對著手中的微型錄音設備快速低語,目光銳利如鷹。
類似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瞬間激起細微卻傳遞迅速的漣漪,沿著看不見的線路飛速上報。
幾乎是不消片刻。
港督府邸,位于維多利亞灣畔那氣派非凡的總督辦公室內。
水晶吊燈映照著深色的實木護墻板,和厚實的波斯地毯。
已經在任多年的港督麥理浩爵士,剛剛放下手中的雪茄剪。
拿起侍從官剛剛呈上的一份印著內部絕密編號的薄薄情報。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那幾行簡短的文字描述,嘴角先是微微一僵。
隨即,一抹難以抑制的、充滿了得意與慶幸的笑容。
如同投入石子的漣漪般,在他那張保養得宜、卻帶著職業政客特有精明氣質的臉上漾開,并且越來越大。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而愉悅的輕“呵”。
旁邊壁爐旁,正端著一杯紅茶翻閱畫報的港督夫人,敏銳地捕捉到了丈夫這不同尋常的反應。
她放下精美的骨瓷茶杯,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與關切,溫聲問道:
“親愛的?
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嗎?
很少見你看情報看得如此開心。”
麥理浩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并未收斂,反而多了一種棋手看到對手走入圈套般的老謀深算。
他揚了揚手中的紙箋:“確實值得高興,親愛的。
困擾我們多日的一個難題,似乎……找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他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直接將那份情報遞給了夫人。
港督夫人接過,快速瀏覽了一遍,眼中也閃過了悟的神色:“哦?是那位……近來聲名鵲起的華裔日商,小林天望先生?
還有……霍家瞅好的準兒媳,淺水灣郭家的外孫女柳茹夢?”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