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婆子臉上的得意瞬間僵死,化為一片死灰般的驚恐。
    她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渾身哆嗦著想要上前抱住沈桃桃的腳,卻被謝云景示意的親衛拖狗一樣拖走了。
    老鄭婆子虐待兒媳,誹謗沈父,被關入牢里。
    后半夜,驛站東邊。
    鄭家的木屋里傳出鄭栓子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他被沈大山那一拳傷得不輕,下巴骨裂,肋骨也斷了兩根,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木門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一條縫隙,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灌了進來。
    鄭栓子被凍得一個激靈,掙扎著想爬起來去關門。
    可他渾身劇痛,動彈不得。就在這時,一個拖著一條腿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門口。
    他站在那里,沉默地看著鄭栓子,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緩緩抬起手,將那原本只漏了一條縫的門,一點一點推到大敞四開。
    “呼!”
    暴風雪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荒猛獸,裹挾著刺骨的寒氣,瘋狂地灌進屋里。
    冰冷的雪粒子抽打在鄭栓子的傷口上。他想掙扎,想喊叫,可斷裂的肋骨和下巴的劇痛讓他連呼吸都困難。
    他只能徒勞地蜷縮起身體,在急速下降的溫度里,發出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消失的嗚咽。
    李瘸子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里面凍僵的鄭栓子。
    許久,他才緩緩轉過身,拖著那條瘸腿,一步一步無比堅定地,邁向陸太醫家的木屋。
    風雪很快掩蓋了他留下的足跡,也掩蓋了屋里最后一絲生命的氣息。
    第二天清晨,風雪稍歇。
    老鄭婆子被放出來,她以為自己沒事了,得意地朝著來往的人群說誰也別想搶她兒媳婦,眾人只搖搖頭躲她遠遠的。
    當她推開木門,看到里面那個早已凍得僵硬的兒子尸體時。
    “栓子,我的兒啊——”
    老鄭婆子撲倒在兒子冰冷的尸體上,干枯的手拍著兒子青紫的臉頰。
    她張著嘴,嗓子里發出“啊啊”的破音,一口氣沒上來,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兒子冰冷的尸體旁,再也沒了動靜。
    陸太醫的木屋里,周瑩睜開了眼睛。
    此刻的沈桃桃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謝云景身后,直奔荒谷深處。
    兩人來的是周寡婦指的一個極不起眼的山洞,入口被幾塊大石頭半掩著,像個野獸張開的黑黢黢的嘴,但洞內并沒有他們預想中的黑暗逼仄。
    幾根臨時火把被隨行的親衛點燃,插在巖縫里,跳躍的火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山洞。
    沈桃桃幾步走到最近的一片巖壁旁,舉高手中的火把湊近。
    那巖壁不再是最初洞口看到的灰白色山石,而是呈現出均勻的赭紅色,細密如同沙粒。
    火光下,那巖石表面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金屬光澤,密集得令人眼暈。
    指甲用力刮過,留下一道深灰色的痕跡。她又換了一處敲擊,聲音沉實短促,不像普通巖石那樣空泛。
    心中的那個猜測被證實。
    她看向謝云景,明亮的眼睛里映著火光,“鐵礦,這是……極其罕見的赤鐵礦。”
    一直沉穩的謝云景眼中也爆發出了灼熱的光。
    “范圍很大,儲量驚人。若能開采煉出好鐵……”沈桃桃后面的話不必再說,兩人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那些膘肥馬壯,一次次沖擊邊關的狄戎鐵騎的影像。
    如今,鋒利的鋼刀,堅固的甲胄,正是謝家軍最渴求的殺敵利器。
    煉鐵爐被迫不及待地支了起來。
    從山洞里采回的赤鐵礦經過篩選和煅燒后,化作了赤紅滾燙的鐵水。
    沈桃桃親自上手,負責最關鍵的淬火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