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膩?能有什么貓膩?”趙清芷有些不理解,“這都是父皇的旨意,還能作假不成?”
林昭聞笑著搖了搖頭:“殿下,你想的太簡單了。”
“運送金桂這件事,人人都能從中獲利,自然盡心盡力。”
“但是運送糧食這件事可就不一樣了。”
“那些官員盡心盡力也沒有半點好處,自然就會有人想著從中牟利。”
“不說別的,就說度支司,他們掌握著采購糧食的權力。”
“打個比方,市價二兩銀子能買到一石米,度支司出三兩甚至四兩去買,以遠高于市場的價格進行收購,然后吃取回扣,自然就能弄到大筆的銀子。”
“然后那些米行也不會提供新米,用陳米和摻了沙子的劣米以次充好,又是一大筆賺頭。”
趙清芷聽得愣住了,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若只是如此,倒還算好的,糧倉里至少還有糧食。”
“若是那群人真的喪心病狂,很有可能這些米根本就不會入庫,只需要做個假賬,就能偷梁換柱。”
“等到真正要運米出城的時候,說是一萬石,很可能連一半都未必有。”
說到這里,林昭頓了頓,繼續道:
“這批糧食出了京城,其中的問題只會更多。”
“糧食在運往災區的路上,要途經各州郡縣。”
“驛站的馬要不要吃糧食?押送的官兵要不要吃酒肉?守關的將士會不會多要點糧食當軍糧?”
“他們只要稍稍伸手,就能謀取利益,而他們獲利,也就代表著災民受害。”
趙清芷聽著林昭的話,陷入了呆滯。
但林昭并沒有就此停下的意思,他繼續道:“運輸途中,就算上述的都奉公值守,還有其他的問題。”
“千里路途,總有大雨,糧食保存不慎可能會發霉,馬匹勞累,暴斃途中,糧食被迫丟棄荒野。山匪劫道,種種不一而足。”
“這些損耗,報到朝廷里,誰有本事去一一核實?就算有兩到三成的損耗也不足為奇。”
趙清芷呆呆的聽著,她從未想過,這看似簡單的一粒米想要從京城送到北境,居然是如此復雜。
“假設這批糧食送到了災區,運到了北境的州府內。”
“當地官員胥吏又是一道大檻。”
“朝廷遠在千里之外,他們動一動手腳朝廷真的能發現嗎?”
“把撥下來的糧食暫借一部分,填補一下府庫的空虛,然后將好米換成陳米,沙米,謀取點利益,根本不足為奇。”
“這一步,至少又要去掉兩成的糧食。”
“哪怕到這里,能剩下五成就已經不錯。”林昭豎起手指,比了個五。
“到了分發這一步,更是災難中的災難。”
“誰是災民?是那些吃不飽的穿不暖的,還是那些本地豪強,地痞惡霸?”
“那些胥吏在分發糧食的時候會不會緊著自己的親戚故舊?會不會把大頭分給那些能給自己好處的本地大戶?”
“到這一步,再折損兩成。”
說到這里,林昭忍不住搖頭。
他望著早已目瞪口呆的趙清芷,有些無奈的總結:“所以,圣旨下令撥出去的一萬石糧食,真正到災民手里的能有三成,也就是三千石就已經算上良心發現了。”
“更多的時候,甚至連一成都沒有。”
“怎么會這樣?”趙清芷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那雙純潔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
“這明明是父皇的旨意,他們怎么敢的!那是災民救命的糧食啊!”
“因為利益。”林昭嗤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