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個留著山羊胡,長相市儈的賬房便抱著一摞后賬本匆匆跑進了承德堂。
他在路過林伯山身邊的時候,對著這位侍郎使了個眼色,林伯山像是想到了什么,臉色稍稍好轉了點。
“老爺,賬本都拿來了。”賬房劉承恭敬的對著林伯山行了一禮,隨后有些不屑地瞥了眼林昭。
一個毛頭小子,僥幸當了個官就覺得自己能查賬了?
這賬本里的門道可多得很,他能看得明白就有鬼了。
林昭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也不點破,只是淡淡的開口:“放下吧。”
“是,小侯爺。”劉承皮笑肉不笑。
林昭也不客氣,徑直走到主位前,當眾開始翻看起那一摞厚厚的賬本。
嘩啦啦的翻頁聲回蕩在安靜的承德堂內,顯得格外的刺耳。
林伯山望著林昭飛快翻頁的速度,又和劉承對視了一眼,心中安定許多。
這府內的賬本可都是特質的假賬,虛實相間,勾稽關系錯綜復雜。
林昭就算再有本事,也決計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一旁的王氏也反應了過來,不再像先前那樣恐懼。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林昭停下了翻書的手。
一旁的劉承見狀心中冷笑。
哼,果然不出所料,就這點耐心還想查賬?
卻不曾想,林昭轉頭,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劉賬房,我有些地方沒怎么看明白,想請教一下你。”
“小侯爺請講。”劉承躬身,眼底卻滿是敷衍。
“好。”林昭隨意地指了指賬簿攤開的那頁,笑瞇瞇地說道,“這上面記著,說侯府去年秋歲的時節,給府中仆役采買冬衣。”
“共花費白銀三百七十八兩。”
劉承聞心中一驚,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小侯爺明鑒,這去年秋歲的時候,一連下了半月的大雨,許多仆役的衣服都發了霉,所以特地又去新買了一批。”
“哦,原來如此。”林昭點了點頭,“連日多雨,衣服發霉,倒也算說得過去。”
劉承心中一松。
正當他以為事情要糊弄過去的時候,林昭又開口道:
“但為什么我在這總賬上面看見了三百兩銀子的花銷,卻沒在庫房的入庫流水里面看見這批冬衣的影子?”
“難不成,它自己長了腿跑進庫房了?”
劉承聽到這話,心中咯噔一聲。
可沒等他想好理由,林昭便一巴掌重重拍在賬本上,怒喝道:“府中仆役滿打滿算也就不過八十余人!”
“卻花了近四百兩采買冬衣!”
“怎么,侯府里的下人都穿上五兩銀子的一件衣服了?!”
“我鎮北侯府什么時候這么闊氣了?!”
劉承汗流浹背,說不出一個字。
但林昭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又翻開一頁,指著賬本說道:“冬月十五,廚房以炭火不足,需為仆役御寒為由,又支取了五十兩銀子采買木炭。”
“既然已經購置了五兩銀子的冬衣,為何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廚房又需要這么多的銀子來燒炭取暖?!”
“是新買的衣服不夠保暖?還是說……”
林昭說到這里,猛地將手中的賬本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這筆所謂的‘冬衣錢’,根本就沒用來買衣服!”
“而是進了某些人的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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