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東宮。
寢殿之內,藥氣彌漫。
太子趙珩正披著一件厚實的狐裘,靠在床頭,借著昏暗的燭火,有些吃力的批閱著周皇分潤來的奏疏。
他那張本就因為而顯得消瘦和蒼白的面頰,在燭火的映照下,更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倦意。
“殿下,夜深了,該休息了。”老太監端著一碗已經熬好的藥湯,低聲勸慰道。
“咳……咳咳……”趙珩放下手中的朱筆,用絲帕捂住嘴,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絲帕之上,留下了一點刺目的殷紅。
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孤......無事。父皇近日為國事操勞,孤能為他分擔一些就一些吧。”
就在這時,殿外的小太監快步走了進來。
“殿下,工部侍郎秦大人前來探望。”
“秦修遠?”趙珩放下朱筆,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這么晚了,他來干什么?罷了,宣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身官袍的秦修遠就已經提著一個食盒,一臉關切的走了進來。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秦修遠行了一個大禮,“聽聞殿下風疾又犯,微臣心急如焚,特從家中取來一些溫補的藥材,前來探望,還望殿下……保重身體啊!”
“秦侍郎有心了。”趙珩淡淡地打斷了他,示意他賜座。
秦修遠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在意。
兩人寒暄了幾句,秦修遠便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到了今日的曲江亭之事上。
他并沒有直接去說林昭的不是,而是先說起了林昭那首臨江仙。
趙珩微微頷首,點評道:“這首詩倒是頗有氣度。”
見趙珩來了興致,秦修遠便又露出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
“怎么了?難道這首詩不好嗎?”趙珩問道。
“并不是不好,只是這首詩寫出的原因,實在是有些......”秦修遠故意露出一副猶疑之色。
趙珩見狀眉頭微皺,心中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說,孤赦你無罪。”
秦修遠心中暗喜。
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今日曲江亭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包括東方瑞是如何愛護士子,又是如何心系國本,又是如何只是和林昭單純的切磋學問。
卻被林昭那番離經叛道的論,百般羞辱,最后被氣到活生生吐血,不省人事的過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他沒說一句,趙珩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等聽到自己的老師被逼到昏厥,口吐鮮血的時候后,趙珩竟也面色漲紅,劇烈的咳嗽起來。
“殿下!”一旁伺候著的老太監驚慌失措,“御醫!快宣御醫來!”
太子趙珩雙手抓著床榻的邊緣,瘦弱的雙手青筋暴起。
那雙溫潤的眸子里怒意上涌。
他將目光轉向秦修遠,冷笑了起來:“好,很好!”
“秦修遠,你和你父親膽子很大!居然敢把孤當槍使!”
秦修遠慌忙跪地,連聲解釋。
趙珩卻聽也不聽,揮手讓人把秦修遠趕出去。
殿內很快又只剩下秦修遠一人。
他劇烈的咳嗽聲在空蕩蕩的大殿內是顯得如此的刺耳。
許久之后,咳嗽聲才漸漸平息。
老太監端著一杯溫水,心疼地看著他:“殿下,龍體要緊啊……”
“扶孤起來。”趙珩的聲音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