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長孫沖晃悠到工坊看熱鬧。
正撞見秦紅梅操練“扛圓木沖坡”——兩人一組,扛著沉重原木,嘶吼著往土坡上沖。
“嘿!有點意思!”長孫沖看得手癢,湊到李恪身邊,“恪哥,你這練兵法子新鮮!看著挺來勁!”
李恪瞥他一眼,嘴角微揚:“來勁?試試?”
“試試就試試!”長孫沖信心滿滿,自覺將門之后,身手不差。
秦紅梅得-->>了李恪眼色,直接點了兩個鐵塔般的漢子:“你倆!陪長孫公子練練!上圓木!”
沉甸甸的原木壓上肩頭,長孫沖的笑容就僵了。
跟著口令扛圓木深蹲、奔跑、沖向土坡,長孫少爺的臉徹底綠了。
沖到一半,腿肚子打轉,肩膀欲裂,喘不上氣,全靠旁邊兩個壯漢生拖硬拽才沒趴下。
連滾帶爬“沖”上坡頂,他直接癱軟在地,如同水里撈出來,只剩喘氣的份。
李恪蹲在他旁邊,笑問:“沖弟,滋味如何?夠來勁吧?”
長孫沖翻著白眼,氣若游絲:“恪…哥…紅梅姐…饒…饒命…太…太狠了…這哪是人…人干的活…我…我服了…歇…歇會兒…”
他那狼狽相,惹得護衛隊員們哄堂大笑,成了訓練場絕佳的笑料。
護衛隊訓練漸入正軌時,工坊外圍的流民居住區,也混進了幾雙窺探的眼睛。
長安城里幾家被恪記斷了財路的世家,收到探子回報:李恪在工坊練兵,聚眾數百!
“練兵?笑話!”某家奢華書房內,須發皆白的老者嗤之以鼻,將手中名貴茶盞重重一頓,“一群流民礦工,烏合之眾!也配稱兵?”
話雖如此,他渾濁老眼中卻掠過一絲忌憚,“不過…也不能讓他太順遂。想法子,看能不能塞幾個人進去,或者…收買幾個眼皮子淺的,摸摸底細……”
沒過幾天,秦紅梅就揪出了幾個訓練時偷懶耍滑、私下與外人勾連的隊員。
李恪毫不留情,當眾宣布:逐出工坊,永不錄用,扣罰一半工錢!
殺雞儆猴,護衛隊內部風氣頓時肅然。
琉璃試驗也有了進展。
按李恪調整后的配方(加了鉛粉和篩得極細的白草木灰),新燒出的料子顏色更深綠、更均勻,隱約透出點玉石般的溫潤光澤(草木灰中的微量金屬起了作用),內部氣泡也少了些。
雖離晶瑩剔透還遠,但比第一次的“綠疙瘩”強了太多。
李恪拿起一塊勉強有點“翠玉”模樣的料子,對著陽光細看,眉頭仍鎖著:“氣泡還是多…雜質也還有…不夠透。”
他對負責的工匠吩咐,“氣泡是大問題。下次開窯前,往料里摻一點點硝石粉(硝石作為氧化劑有助于澄清)!沙子,給我再篩洗十遍!一粒雜質都別剩!”
工匠們看著明顯改善的“綠石頭”,信心大增,干勁十足地領命。
李恪剛放下琉璃料,正琢磨硝石來源,一個負責南山礦區外圍巡邏的護衛隊員,滿臉驚惶,狂奔進工坊,聲音都劈了叉:
“郎君!大事不好!礦上急報!北邊…北邊發現小股突厥馬隊!襲擾了咱們運礦石的商隊!搶了東西,傷了人!他們…就在礦區北邊幾十里外的野馬澗一帶活動!”
突厥馬隊!野馬澗!距南山礦區不過百八十里!
李恪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神驟然變得冰冷銳利。
他猛地轉頭,目光穿透喧鬧的工坊,投向塵土飛揚的校場。
那里,六百名剛剛完成一輪沖刺、渾身汗透的護衛隊員,正大口喘息,眼神里已淬煉出與礦工鐵匠截然不同的精悍光芒。
太子余孽勾結突厥的消息猶在耳邊,冰冷的刀鋒,已猝不及防地抵到了家門口!
李恪深吸一口氣,聲音沉冷如鐵:“速請秦教頭!”
他盯著報信隊員煞白的臉,一字一句道,“傳話礦上,穩住!守好礦場!通知王鐵頭,工坊所有鐵匠停下手頭活計,立刻全力打制槍頭!要快!”
他霍然轉身,目光如刀鋒般刺向北方天際,眼中再無半分猶疑,只剩下冰冷的戰意燃燒。
當秦紅梅帶著一身塵土與汗水,步履如風地趕到他面前時,李恪的聲音異常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紅梅姐,看來咱們這護衛隊的‘頭一仗’,來得比預想的,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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