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揚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們一件件整理行囊,心里的不舍像是野草一般瘋狂滋長。
他舍不得。
怎么可能舍得?
可他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在這里待太久。
大西北的條件太艱苦了,刮骨的寒風,吃不完的粗糧,連喝口熱水都費勁。
他自己一個大男人糙就糙了,怎么舍得讓他們,尤其是她,在這里吃這種苦?
當虞司棋帶著趕牛車的大爺出現在衛生院門口時,離別的傷感,終于還是無可避免地籠罩了所有人。
“姐夫,我們走了,你可要早點回來啊!”
“姐夫,回去我給你寫信!”
劉春芽、劉夏荷她們圍著秦東揚,一個個眼眶都紅了。
秦東揚挨個摸了摸她們的頭,強撐著笑意一一應下。
最后,他走到了虞夢瑤的面前。
她穿著來時那件厚厚的棉襖,小臉被晨風吹得有些發白,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秦東揚拉住她的手,那只他握了四天,早已熟悉了溫度和觸感的手。
“夢瑤,”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這里冷,你和妹妹們趕緊回去。”
虞夢瑤咬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秦東揚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等我。”
“最多……最多不到兩個月,我就回來了。”
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和承諾,全部傳遞給她。
“等我回去了,咱們……咱們就結婚。”
轟的一下。
虞夢瑤的臉,從耳根到脖頸,瞬間紅了個通透。
她像是被那句“結婚”給燙到了,羽扇般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他那雙炙熱的眼睛。
許久,她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嗯”了一聲。
那一個字,卻像是天底下最動聽的音符,重重地敲在了秦東揚的心上。
他笑了,眉眼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只剩下無盡的溫柔和期待。
……
送走了虞夢瑤他們,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軌跡,卻又有什么東西,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秦東揚的心里,像是點燃了一盞明燈。
那盞燈的名字,叫作“盼頭”。
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用心地投入到工作里。
他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把每一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因為他知道,每過去一天,離他回家的日子,就更近了一天。
終于,在春風吹散了千陽縣最后一片積雪的時候,為期三個月的醫療援助,正式宣告結束。
離別的那天,衛生院的門口,站滿了前來送行的老鄉。
為首的,正是公社書記李大明。
他黝黑的臉上滿是復雜的情緒,緊緊握著秦東揚的手,用力地搖了搖。
“秦醫生,童同志,鄭同志!”
“這三個月,辛苦你們了!我代表千陽縣的父老鄉親,謝謝你們!”
“以后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家,給我們捎個信!”
他頓了頓,眼眶也紅了。
“往后……可別忘了我們大西北,別忘了咱們千陽縣啊!”
“忘不了!張書記!一輩子都忘不了!”
回答他的,是童志軍那帶著哭腔的嘶吼。
這個糙漢子,哭得比誰都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稀里嘩啦的。
他覺得自己這趟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