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緊了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下一秒，她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叫，從她喉嚨里沖了出來！

眼前的一幕，讓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幾乎要當場吐出來。

那本就發黃發黑的棉絮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深色的、淺色的污漬，大片大片地暈染開來，浸透了棉被，也浸透了他身下鋪著的稻草。

整個草堆，都成了一個骯臟的、散發著惡臭的溫床。

“你……你都拉床上了！”

姚翠蘭脫口而出，聲音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震驚和嫌惡。

這句話，像是一根燒紅的鐵烙，狠狠地烙在了莫光輝的自尊心上。

他那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轟”地一下，漲成了豬肝色。

那是被羞辱到了極致的憤怒！

“你以為我想嗎？！”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從他干裂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你那個老虔婆媽！她肯扶我一下嗎？！她連一口水都不給我喝！我難道是神仙，能憋尿憋三天不成？！”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姚翠蘭，仿佛要將這些天所受的所有屈辱，都連本帶利地從她身上討回來！

姚翠蘭被他吼得一個哆嗦，可她的目光，卻還是無法從那片污穢上移開。

她下意識地，用蚊子般細弱的聲音，喃喃自語。

“可……可這不僅僅是尿啊……”

她看著那片深色的污跡，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你也……拉了呀……”

轟隆！

如果說上一句話是烙鐵，那么這一句，便是一道天雷，直直地劈在了莫光輝的天靈蓋上！

他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大腦，一片空白。

拉……了？

他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不……

不可能！

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懼，像潮水一般，瞬間將他整個人徹底吞沒！

他引以為傲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尊嚴，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仿佛天塌下來一般的模樣，姚翠蘭頓時慌了神。

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

“光輝！光輝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嫌棄你！”她急得連連擺手，語無倫次地解釋著，“真的！我這就幫你收拾干凈！你別多想，千萬別多想！”

莫光輝卻像沒聽見一樣，雙眼空洞地望著漆黑的棚頂，一不發。

那張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姚翠蘭見狀，心疼又著急，也顧不上臟不臟了。

她俯下身，雙手抓住他的一條胳膊，咬著牙，用力往上拽。

“來，光輝，你撐著點，我先扶你坐起來！”

然而，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小臉都憋紅了，莫光輝的身體卻像是焊在了草堆上，沉重得如同一截爛木頭，紋絲不動。

“光輝！你自己也用點力氣啊！”

姚翠蘭急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喊道。

“我用了！”

一聲尖利的、變了調的嘶吼，猛地從莫光輝的嘴里迸發出來！

那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極致的驚恐！

“我他媽的在用力啊！！”

他咆哮著，脖子上青筋暴起，整張英俊的臉都因極度的用力和恐懼而扭曲變形！

他的上半身在劇烈地顫抖，手臂的肌肉繃得像石頭一樣硬。

可是！

他的腰，他的腿，他身體的下半部分，卻像是跟他完全剝離了一般，毫無知覺，毫無反應！

它們就那么癱在骯臟的草堆里，像兩條不屬于他的死肉！

姚翠蘭看著他這副瘋狂而絕望的模樣，拽著他的手，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松開了。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一個被她刻意遺忘的畫面，如閃電般，猛地竄進了她的腦海。

秦醫生說了，那個退燒藥，吃了可能會導致癱瘓……

癱瘓……

癱瘓？！

姚翠蘭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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