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坐直了身體,對著薛紅鋼端端正正地敬了個軍禮。
“欸,現在還沒到部隊,不用這么嚴肅。”
薛紅鋼笑著擺擺手,但眼神里對王衛國更多了幾分欣賞。
不驕不躁,懂規矩,是個好苗子。
兩人一路聊著軍區的情況,王衛國那顆因為離別而沉甸甸的心,也慢慢平復下來,被對軍旅生涯的向往和期待所填滿。
拖拉機“突突”地開進了連山城,在武裝部門口停下。
院子里已經站了不少人,都是和王衛國一樣,胸前戴著大紅花的新兵。
薛紅鋼數了數,一共二十人,這就是今年連山城送往長白山軍區的所有新兵了。
王衛國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忽然在一個穿著嶄新上衣的年輕人身上停住了。
那人也正好看過來,兩人目光一對,對方立刻像見了鬼一樣,眼神躲閃,腦袋都縮了半截。
王衛國樂了,這不就是化工廠陳副廠長的兒子,之前在海邊差點跟他約上架的陳虎嘛。
他主動走過去,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呦,這不是虎哥嗎?你也去當兵啊。”
“別別別,衛國……哥,你可別搞我!”
陳虎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擺手,跟撥浪鼓似的。
“進了部隊,哪還有什么哥不哥的,都是革命同志,革命戰友!”
自從上次在橋上被王衛國那架勢嚇住后,再加上后面他爹說王衛國的各種事跡和背景。
他心里是真怕了王衛國了。
他爹陳深也是因為這事,覺得陳虎整天惹是生非可不行。
一咬牙,托關系硬是把陳虎塞進了部隊。
陳虎現在是滿心苦澀,本以為當兵苦點算了。誰成想居然跟王衛國這尊大神分到了一塊兒去,這可真是……緣分吶!
王衛國看他那副慫樣,也懶得再逗他。
這時,一輛軍綠色的解放牌大卡車“嘎吱”一聲停在了院子門口。
薛紅鋼招呼著眾人:“都別愣著了,點名!上車!咱們得在天黑前趕到中轉的兵站。”
二十個年輕人,扛著自己的行李,依次爬上了卡車高高的車斗。
車子發動,在一陣濃厚的尾氣中,緩緩駛出連山城,朝著北方的茫茫群山而去。
車斗里,大家一開始還有些拘謹,但年輕人總是很快就能熟絡起來。
一陣簡單的自報家門后,氣氛便熱烈了。
這年頭,當兵是件極其光榮的事。
部隊里不僅管吃管住,吃得還好,頓頓有肉,而且每個月還有津貼拿,退伍回來還能安排工作。
因此,能當上兵的,要么是自身身體條件極其過硬的農村青年,要么就是城里有點門路和關系的子弟。
這二十個人里,當然包括陳虎,幾乎都是連山城以及周邊城里各個工廠里出來的子弟。
而王衛國,似乎是這二十人里,唯一一個來自農村的。
但王衛國對此毫不在意。
他只是安靜地靠在車廂板上,看著兩旁飛速倒退的田野和樹木,心里默默計算著路程。
前世當了那么多年兵,他太清楚了,部隊就是個大熔爐。
管你進來之前是龍是蟲,管你是城里人還是農村人,進了這熔爐,都得重新鍛造成一塊好鋼。
現在這點城里人的小驕傲,等新兵連的訓練一開始,很快就會被汗水和淚水沖刷得一干二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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