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亂七八糟的局面,伏霖坐在偏殿里,光是聽著都頭疼。
沒想到好好的大勝,突然變成了這樣的亂局,實在讓他心煩。
更沒想到的是,莊姬竟然愛慕霍乾念,所以才故意放走云琛,令霍乾念和云琛反目。
也是,一個姑娘若非為了愛人,怎能忍氣吞聲在女官所蟄伏那么多年。
上要迎合南璃君,下要與女官們周旋,被菘藍或知羅打壓。
以莊姬多年謹慎周全、八面玲瓏的性子,如今只怕不光是她想要霍乾念這個人,還有莊國公家覬覦那皇后之位的野心。
所以說,權力伴生欲望啊……
霍乾念甚至還沒真正坐上龍椅呢,那為爭奪皇權附屬的巨大權勢與榮華,這算計竟然就已經開始了。
那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不殺莊姬,霍乾念怎能平心頭之憤;
殺莊姬,則必要失去莊奉天及莊國公一家的扶持勢力,萬一揭開這些年圖謀的真相,霍乾念怎能順利登基?
伏霖越想越頭痛,替霍乾念愁得不知怎么才好,因為太專注,都沒有發現云琛什么時候醒的。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云琛已從榻上緩緩坐起身,臉色籠在燭火照不到的黑暗里,靜靜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醒了。”伏霖出聲,“你方才暈倒,從大殿長階上栽了下去,他抱著你滾下去幾十階。你腳踝摔裂了,其他無恙,徐太醫已為你包扎,你莫動。”
云琛沒有說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伏霖嘆了口氣:
“我理解你的心情,云琛,你失去的實在太多,這天下被戰爭牽連的無辜者也太多可是顏十九的話你不能全信,他雖然說的不假,但那只是他的角度,是他從陰謀和權欲的角度出發,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見云琛沒有要反駁的意思,像是安靜在聽,伏霖精神微振,坐直身子,開始細細說道:
“我先說最簡單的兩個問題,這天下亂戰因誰而起?乾念他一開始沒有規勸過南璃君嗎?云琛,你是講道理的,你都知道的。先皇崩逝之后,顏十九為圖謀楠國江山而挑起三國攻楠,還差點將霍幫屠滅在邊境密林中。
你們寥寥千人誓死守住了固英城,仗打了一場又一場,命拼了一次又一次,可南璃君呢,她滿腦子只想著殺倪鯤上位,只有那勞民傷財的中秋夜宴。
乾念他苦口婆心地勸過她了,將三國局勢掰開了揉碎了講給她聽,一遍又一遍告訴她顏十九就是幕后主使。可南璃君不聽啊!甚至將顏十九帶在身邊當男寵,還搞什么驪山道辯忠奸,將百官的赤膽忠心當作兒戲。
你以為,寒心的只有乾念嗎?滿朝文武百官上下幾百人!無一不失望!個個有苦難啊!可即使是這樣,乾念也只是想放棄,并未想過奪權。他想與你離開京都是非之地,遠走高飛去長相廝守。
但顏十九會放過他嗎?南璃君能放過嗎?一面要他沖鋒陷陣出生入死,還要疑他,一面又不許他辭官放手,非要對你們趕盡殺絕不可!從南璃君假惺惺地說,會為你們賜婚那天起,乾念就知道了,除了反抗,他別無任何選擇。
顏十九和南璃君都不可能允許你們離開善終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這天下落入顏十九手中,楠國覆滅,楠國的百姓們又該怎么辦?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除了為這國家與百姓,也為你們自己背水一戰!他沒有任何辦法!這圖謀天下的生殺棋局,是他們逼乾念上桌的。”
伏霖說完這些,想去打量云琛的臉色,一步步解釋明白,用事實說服她。
畢竟,這些事她都親身經歷過,她應當比伏霖的感受要真切得多。
可惜,云琛坐在床幔籠罩的陰影里,除了一片暗色,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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