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郡外,官道旁的密林中,李軒一行人伏在灌木叢后,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凝重,
他們望著遠處那座雄城的輪廓,心中沉重之極。
“殿下,情況不對。”荊云的身影如鬼魅般從前方林間閃回,低聲說道,“我抓了個舌頭,隴西城已經變天了。”
他頓了頓,將消息說了出來:“鎮西軍副帥,魏通,叛了。”
鐵牛聞,銅鈴大的眼睛瞬間瞪圓,怒氣上涌:“魏通?那個老東西!慕容老將軍待他不薄,他怎敢……”
“不是他敢,是父皇敢。”李軒打斷了鐵牛的怒罵,臉上不見絲毫意外,反而似乎早有預料。
他早就猜到,父皇李承業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掌控三十萬鎮西軍。
這顆埋在軍中最深的釘子,終于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出它致命的一擊。
“魏通急于在李逸的大軍抵達前,徹底掌控鎮西軍,所以他一定會用最快、最狠的手段來整合軍心。”李軒的指節在身旁的樹干上輕輕敲擊著,腦中飛速推演,“這種時候,最容易露出破綻。”
他抬起頭,眸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傳令下去,所有人,藏起兵刃,換上最破爛的衣服。我們不走了,我們……回城。”
半個時辰后,一支約莫千人的潰兵隊伍,正垂頭喪氣地被一隊騎兵驅趕著,朝著隴西城的方向挪動。
李軒、鐵牛、柳如煙和荊云四人,混在人群之中,臉上抹著鍋灰,衣衫襤褸,看起來比真正的潰兵還要凄慘幾分。
守城的校尉看到這支隊伍,臉上滿是鄙夷,卻還是揮手放行。
如今的隴西城,魏通正在大肆召回散落各地的部隊,以充實自己的力量,對于這些丟盔棄甲的“廢物”,根本懶得多看一眼。
成功入城,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氣氛撲面而來。
街道上,隨處可見一隊隊殺氣騰騰的甲士,他們臂上都纏著黃色的布條,用以區分身份。
這些都是魏通的親信,他們正挨家挨戶地盤查,不時有忠于慕容家的軍官被從家中拖出,枷鎖上身,押往大牢。
整個隴西城,人心惶惶,昔日袍澤之情,在屠刀之下,變得脆弱不堪。
李軒一行人被帶到一處營房安置,他借著領干糧的機會,悄悄塞給一名被魏通親信欺壓的老兵一塊碎銀子。
老兵起初還很警惕,但在看清李軒眼中并無惡意后,才壓低了聲音,將城中的變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唉,造孽啊!魏通那狗賊,明天要在中央校場搞什么‘誓師大會’,逼著所有校尉以上的將軍都去!”
“還要……還要當著幾萬兄弟的面,燒掉慕容家的帥旗!歃血為盟,宣誓效忠他和皇帝!”
老兵說到最后,聲音都在顫抖,眼中滿是屈辱的淚光。
李軒默默聽完,眼底深處,一抹駭人的寒光一閃而逝。
誓師大會?
很好。
那便將這場大會,變成魏通的斷頭臺!
是夜,兩道黑影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潛出了營房,消失在隴西城復雜的街巷之中。
荊云與柳如煙,憑借著暗衛獨特的聯絡方式,在一座座府邸的暗處,與那些被架空、或是仍在猶豫不定的中層將領取得了聯系。
他們沒有多余的廢話,只留下了一句讓所有接到消息的將領都心頭劇震的話。
“明日校場,靜待龍吟。”
……
翌日,隴西郡中央校場。
數萬名鎮西軍將士身披甲胄,手持兵戈,匯聚于此。黑壓壓的人群,卻聽不到一絲喧嘩,只有風吹過旗幟的獵獵聲,以及甲葉碰撞的沉悶聲響。
高高的點將臺上,魏通一身嶄新的帥鎧,意氣風發。
他目光掃過臺下無數張或麻木、或憤怒、或迷茫的臉,清了清嗓子,聲音通過內力傳遍全場。
“諸位將士!我大周養士三百年,鎮西軍更是國之柱石!然,慕容一族,擁兵自重,結黨營私,更有甚者,其女慕容雪,其孫李軒,勾結南楚,意圖謀逆!”
“此等罪行,天理不容!今日,我魏通奉陛下圣意,撥亂反正,清除叛逆!從今往后,鎮西軍只忠于陛下,只忠于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