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晴交疊在身前的手一緊。
喜雨的眼神一亮,旋即緊張起來。
銀竹照舊沉穩內斂。
檻兒看向喜雨,溫聲道:
“你性子活泛深諳變通,今后便由你去典璽局領新人的月例,再發給他們。&-->>lt;br>院子里的器物由你和小福子一道負責看管,他們要用哪樣就找你倆申領。
大家是否按時當差,有無憊懶懈怠也由你監督,另提膳的差事你還得管著。”
“可以做嗎?”檻兒問。
喜雨滿臉漲紅。
“騰”地便從繡墩子上站起來撲通跪地,脆聲道:“奴婢叩謝主子抬舉!
蒙主子不嫌,奴婢日后定謹遵主子教誨好好辦差,絕不辜負主子信任!”
檻兒笑著叫她起來。
而后看向銀竹。
“你素來是個穩重的,心思縝密行事周全,往后的輪值排班便由你安排,他們之間的矛盾也由你來調解。
另行舉止、儀容儀態得體與否,咱們院里該守的規矩一并你來監督,可行?”
銀竹沉穩叩首:“奴婢謝過主子。”
檻兒讓她也起來。
之后看向望晴,好聲道:“望晴,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看重你,所以把你排除在外了?”
難道不是嗎?
望晴咬緊牙,忍著心底的嘲諷。
檻兒示意她過去。
望晴心有不甘,卻不得不走到近前。
檻兒握住她的手。
望晴一怔。
檻兒看著她:“你向來沉得住氣,又是個辦事細致的,日常屋里屋外一應事務的打理你都能做得井井有條。
你這么勤快穩重,我怎會不看重你?”
望晴垂著眼。
盯著那雙潔白腕子上水色剔透的翡翠鐲,這樣的鐲子也只有日里什么都不做的大家閨秀和貴婦才戴得。
檻兒順著她的視線往自己手腕上看了一眼,復又當沒察覺地收回目光。
“我另有事要交給你。”
望晴抬了抬目。
檻兒很自然地松開手。
“咱們院里的人都才來不久,我和你們對他們都不甚了解,跳珠她們再是能干各自也只有一雙眼一對耳。
保不齊有疏漏的時候,且她們的身份擺在明面上,很多事不便深入了解。
我便想由寒酥跳珠、銀竹喜雨主外,你來主內,幫我私下里盯著他們,月銀則和銀竹她們算一樣的。
等日后大伙兒知根知底了,再逢上機會我便將你升上來,你以為如何?”
望晴覺得不如何。
論來永煦院的順序,她可比銀竹先。
再者她們性子都內向。
為什么不是升她主外,銀竹主內?
說白了就是不看重她。
偏說的比唱的好聽。
呵。
望晴暗嘲一笑,恭敬跪下道:“謝主子賞識,奴婢定不辜負主子期望。”
檻兒叫她起來,到底沒再說這么安排的理由,另外她其實也可以不升銀竹。
銀竹是太子派來的人,本身并不介意什么品級,什么品級也不影響她做任務。
但望晴……
檻兒看了眼腕上的鐲子。
晚膳過后。
把碗碟送到膳房后回來,喜雨、銀竹要跟跳珠寒酥了解她們今后要管的事。
等元宵節過了,再正式晉升。
喜雨沒空,加上院里有另兩個二等宮女,望晴便向檻兒請示后單獨去伙房。
飯吃到一半,旁邊來了人。
正是雁荷。
望晴扭頭看了一眼,繼續吃自己的。
“怎么啦,心情不好?”
雁荷友好地問。
望晴心情就是不好,不想理人,可她又確實憋得慌想找個人傾訴宣泄。
沒忍住。
望晴戳著飯道:“你說中了,我不被看重。”
雁荷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當即捂了捂嘴湊近道:“那誰升大宮女了?!”
望晴點頭,心里梗得慌。
雁荷狀似難以置信地問:“什么時候的事?那誰怎么跟你和另兩個說的?”
望晴環視一圈,欲又止。
雁荷眸光微轉。
低聲道:“反正你也吃不下,要不趁這時候跟我去我們花房轉轉?就當散散心,你有啥不舒坦的只管跟我說。”
望晴猶豫片刻,答應了。
這段時間她真的憋得不行。
感覺再不找個人說說,她就要瘋了!
是夜,后罩房里。
旁邊兩個位置傳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望晴翻身背對著她們悄悄睜開眼。
手從被子里窸窸窣窣地伸出來,手里素色的香囊散發著一股淡淡香味。
當下的懷胎十月,并非真懷滿整十個月。
以《黃帝內經》中每二十八天為一胎齡月,懷胎十月即二百八十日為準。
換做以三十天為一月的正常月來算,懷胎十月實則為懷九個月加十日左右。
上輩子檻兒是在四月二十二左右懷上的,生在正月十六,比太醫和穩婆預估的產期提前了約莫半個月。
太醫說或與胎兒體重偏大所致,不過提前半月也算足月,孩子沒什么不足之癥。
這輩子按太醫和穩婆的推算,產期該在二月上旬,離元宵節有二十天的時候。
檻兒本想著這一回自己嚴格控制飲食,保持好心情,應該會順利懷到產期前后。
不過考慮到凡事有意外,所以檻兒還是將自己的顧慮委婉地同莫院判說了。
做好提前生產的準備,以防萬一。
莫院判醫者仁心,沒覺得宋昭訓小題大做。
同意了。
東耳房里安放了產床和供檻兒生產后前期休養的暖榻,生產要用的一應物件在元宵節之前陸陸續續搬進屋。
穩婆接生時要用到的相關工具內務府備了一套,東宮典璽局備了一套。
至于助產的那幫子人。
早在內務府送人來的時候太子便借永煦院人事調動,在其間安插了人手。
只不過這些人在宮里都有些年頭了,正式動手的時候手段可能會顯得粗暴拙劣。
但在籌備階段,往往個個兒都是人精。
宮里頭的人做事一貫就是這樣,多數時候不到最后一刻很難保證會是誰露了爪子,又是用怎樣的方式露爪子。
所以到目前為止檻兒和銀竹他們暫時沒揪出誰,永煦院看似一派祥和。
另外新生兒的尿布襁褓之類的,瑛姑姑趁天氣好領著宮女們燙洗曬干了。
莫院判則叫人備好了可能用到的藥,到了元宵這日生產事宜便準備得差不多了。
檻兒是初產婦,初產婦多數情況是在距離產期半個月左右的時候胎兒入盆。
這個時候就能確認胎兒是頭朝下出來還是臀朝下出來,亦或者是橫著的。
因此穩婆打算今兒開始。
每日替檻兒摸兩回,及時確認胎位,若是發現胎位不正還能提前糾正過來。
下午,太子與太子妃赴元宵宴去了。
嘉榮堂龐嬤嬤留守。
檻兒和除夕那天一樣,用了晚膳消完食收拾好,剛過戌時便覺得困了。
睡前穩婆摸了摸肚子,沒有入盆的動靜,檻兒也靠前世的經驗沒感覺出什么。
于是她上榻睡了。
哪知剛迷迷糊糊睡著,檻兒忽然感覺腹部一緊,腰腹一陣往下墜的脹痛。
檻兒一下子清醒了,抱著肚子感受了一會兒得出結論:這輩子怕是要早產。
檻兒其實挺冷靜,只心跳本能地加快了一瞬,她不由揚聲喊瑛姑姑。
瑛姑姑和寒酥在外間守夜。
以為主子是要起夜,哪知下一句就聽她說要生了,兩人差點驚得當場跳起來。
寒酥忙跑去西廂找穩婆。
四個穩婆和兩名女醫也正要睡下。
一聽寒酥拍門說昭訓要生了,幾人也驚了一下,忙穿好衣服趕到正房。
瑛姑姑掌了燈,將檻兒從榻上扶起來,“怎么會這樣?怎么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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