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兩個宮女前腳指認肚兜是宋昭訓的,后腳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消息就傳到了太子妃耳中。
而此時此刻。
檻兒和太子出了西六院。
正值深秋,夜里的風浸染了霜寒,迎面吹來似要穿透皮膚往骨子里鉆。
天上明月將圓未圓,周遭幾顆星星眨眼,有落葉從路邊的樹上簌簌落下。
檻兒穿著一件薄夾襖,外罩著一件適合這個時節的斗篷,領口處一圈淺淺的兔毛,倒是不至于讓她受涼。
元淳宮的隨行宮人分左右在前面掌著燈,跳珠和銀竹小心攙扶著檻兒。
太子自打聽了海順的稟報便不發一語,此時和檻兒保持著前后半丈長的距離。
一路上誰也沒說話。
檻兒看著他的背影,暫也沒著急解釋什么。
到了嘉榮堂。
院中燈火大作,亮如白晝。
卻是死一般沉寂。
路旁兩側及廊檐下不論跪站,一眾太監宮女皆仿似一座座石雕紋絲不動。
掛在各處的燈籠光打在他們臉上,光影分割了他們的五官輪廓,和著瑟瑟秋風竟顯出幾分詭異恐怖之感。
行至正房,門前黑壓壓跪了一片。
靠近青石板路右側的地方擺著一個架子,拿白布蓋著,一只僵硬的手從中漏了出來,猶可見其上凍瘡斑斑。
檻兒知道有死人,并不覺得怕。
可猝不及防看到這樣一幕,她幾乎第一時間下意識護住肚子后退了一步。
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檻兒抬頭。
駱峋握住她護著肚子的那只手,看她一眼,遂攬著她將人帶進了廳堂。
鄭明芷這會兒都要炸了!
她是不想宋檻兒今后繼續得寵,也知道有人會先跳出來,她一直等著呢。
但讓鄭明芷沒想到的是。
那人用的竟會是這種方式!
嘉榮堂幾個月前才出了宮女太監對食,她不僅公開把人處置了,還叫了其他院里的管事奴才來觀了刑。
明面上是殺雞儆猴。
實際是她為了彰顯主母的公允公正、賞罰分明,是想讓外人知道,即便是她院里的人犯了這等違禁之罪。
她也絕不姑息徇私!
她是要散播自己的賢名!
哪知這才過了多久就又發生了類似的事,其中一個當事人還是宋檻兒!
那賤婢是她挑出來伺候太子的。
是她選的生子工具,還是裴皇后首肯了,連元隆帝都知道的這么一個人啊!
現在出了這賤婢和她后院里最低賤骯臟的閹奴有染這種事,豈不等于她在自打嘴巴子,挑了這么個人!
尤其宋檻兒如今懷著身子!
鄭明芷就又想多了。
前頭那半年金承徽、秦昭訓、曹良媛屋里太子都去了,曹良媛那邊的次數還不少,然而那三個都沒好消息。
偏輪到宋檻兒就有了。
鄭明芷就拿不準了,真的只是巧合嗎?
太子究竟是真行還是假行?宋檻兒肚子里的那塊肉真是太子的種嗎?
還是說……
種種崩潰和猜測讓鄭明芷此刻滿肚子火,以至于一看到檻兒進屋。
她眼里再無旁人。
太子都被她給忽視了,想也沒想就抄起案幾上的茶盞朝檻兒狠狠砸去!
“宋昭訓,你該當何罪?!”
海順臉一沉,都沒人看清他什么時候上的前,便見他手里的拂塵一揮。
啪!
茶盞被擋到一丈之外,應聲而碎。
海順收起拂塵護在太子身前,臉上笑得恭敬,卻是笑意不達眼底。
“太子妃,太子在此,還請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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