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窈從容不迫,完全沒有被他陰鷙的目光影響。
藤原正雄臉色鐵青,雖滿心不甘,卻又不得不躬身謝恩,“謝陛下寬宏,我等定盡快籌齊銀兩,不敢耽擱!”
他強壓下心頭郁氣,上前接過內侍遞來的宣紙筆墨。他筆尖微顫,卻依舊鄭重寫下欠條,落下自己的名號,重重鈐上印璽,墨跡未干便遞呈御座。
隨即他躬身告退,聲音帶著幾分勉強:“大梁陛下,顧大人,臣突感身體不適,恐難再陪宴,先行告退。”
梁承朝也沒再為難,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藤原正雄前腳才怒沖沖踏出大殿,顧窈便緊隨其后,腳步不疾不徐。
“你還跟著來做什么?!”藤原正雄猛地轉身,額角青筋暴起,語氣里滿是壓抑的怒火,“是來看我們的笑話?我南瀛落到這般境地,還不夠讓你們稱心如意嗎?”
顧窈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和善笑容,語氣輕快,“藤原大人誤會了。你我兩國交好,我怎么會取笑你呢,我是來取回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那些箱子,還有里頭的金子。”
話音剛落,她朝身后揮了揮手。
早已候在一旁的侍衛應聲上前,將原本該撥付給南瀛、此刻卻仍堆在殿外的木箱,一箱箱穩穩抬起,往回走去。
木箱與地面摩擦、碰撞發出的“咚咚”聲,在寂靜的宮道上格外清晰,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個南瀛人的臉上。
藤原仲雄望著那些被抬走的箱子,臉色鐵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抬手指著顧窈的背影,于鏊呀切齒道:“顧,你姓顧,我記下了!今日之辱,咱們不死不休!”
顧窈腳步頓住,尚未回頭,一道寒光已如閃電般破空而出——
李聿不知何時現身廊下,暗箭裹挾著凌厲風聲,精準掠過藤原仲雄的衣袖,撕裂布料的脆響刺耳,緊接著穿透他身后使者手中緊握的玉牌,最后“篤”的一聲,重重釘進遠處的馬車車廂,箭尾兀自嗡嗡震顫。
一箭破衣、碎玉、釘車,三雕齊中。
這般精妙絕倫的劍法,又快又狠,無疑是最囂張的下馬威。
李聿從暗處緩步走出,暗箭的劍柄仍舊握在手中,目光陰冷如冰,掃過臉色煞白的藤原仲雄與使者,聲音冷冽如刀:“我姓李。藤原王子,這個姓氏,你也最好一并記牢了。”
藤原仲雄一個踉蹌,半片衣袖被削落在地,頓時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胸口憋得發疼。
可余光瞥見那釘入車廂、箭尾仍在震顫的暗箭上,他瞳孔驟然收縮,瞬間冷哼直流。
李聿方才那一箭,分明是留了余地,若真想取他、使者乃至身旁護衛的性命,簡直輕而易舉。
今日他們南瀛國已經在大梁的宴會上受盡屈辱,此刻若與李聿再起沖突,無異于自取其辱,只會讓南瀛陷入更難堪的境地。
他咬著牙,將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滿心的憋屈與忌憚,握緊的拳頭松了又攥,最終也只能恨恨地瞪著顧窈與李聿的背影。
好半晌,藤原仲雄終于緩過一口氣,他不敢招惹李聿,只能將矛頭對準顧瑤,語氣陰鷙又帶著幾分輕蔑:“不過一個女人,真以為能掀起什么風浪?大梁天朝上國,竟是些牝雞司晨之輩,簡直令人不齒!”
他唾沫橫飛地放著狠話,顧窈卻置若罔聞,只微微垂著眼簾,神色平靜得像一潭深水,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施舍給他。
這般淡然,反倒襯得藤原仲雄像個跳梁小丑,丑態畢露。
見顧窈不為所動,藤原仲雄更是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地補充:“顧,你休要猖狂,我確實不愿與梁國撕破臉,但要對付你一個女人,我有的是手段!”
這話徹底惹惱了李聿,他雙目一寒,攥緊了手中的暗弓便要上前,卻被顧瑤及時伸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