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兒每隔個兩三日,就得去鳳鸞軒替睡一下。
可每次只睡不同房,終究也不是長遠之計。
李玄堯這邊,衡帝催,曹公公勸,穆珩也時常說些宮外關于他的流蜚語。
如今婚事已成定局,李玄堯也只好認命。
只當江箐珂是他人生中短暫邂逅的過客,恰好在他少年懷春時出現的一抹亮色。
既是無緣無分之人,當該封心鎖愛,做個薄情又濫情之人,專心走好自己的帝王之路。
是日夜里,李玄堯終于下了決心,要與江箐瑤同房。
幽暗無燈的寢殿里,江箐瑤被蒙住了眼,局促地坐在那里,看起來有些無所適從。
李玄堯則單手撐頭瞧著黑暗中的那道倩影,心如止水,沒有一絲波瀾。
沒興趣。
沒欲望。
不緊張。
且看到江箐瑤,就會想到半道變卦的江箐珂,然后莫名地感到惱火。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感情占據,真的很難再強求。
至少他現在還無法做到濫情,跟誰睡都可以。
可能需要個契機吧。
心緒煩亂不堪,李玄堯長吁了一口氣。
起身,穿衣,他動作利落又干脆地離開了寢殿。
也不管現在是什么時辰,他帶著谷豐幾人,出了皇宮,想找個地方透透氣。
京城詠月坊,即使到了夜深,依舊燈火通明,花紅酒綠,觥籌交錯。
錦衣賓客穿梭其間,笑語喧嘩,熱鬧不亞于白日。
而各處的曲樂吟唱或說書之聲,也是不絕于耳。
李玄堯尋了一家酒樓,獨自坐在二樓的雅閣里,透過大敞的軒窗,心不在焉地聽著樓下的戲。
他戴著黑紗帷帽,指尖隨著曲樂的節奏輕輕敲點著桌面。
喝了口茶,余光里,有兩道身影出現在斜對面的雅閣里。
李玄堯無意地朝那邊瞥了一眼,收回的視線凝滯了須臾,再次轉過頭去,隔著黑色的垂紗望向那間雅閣。
一男一女就坐在大敞的軒窗前,同店小二點了些吃食后,便興高采烈地看向樓下的戲臺。
縱使是女大十八變,李玄堯也一眼便認出了她。
畢竟,那是在一場場春夢中沖他笑的人。
一雙眼睛水潤澄澈,笑起來時,眸光如星光般璀璨明耀。
李玄堯激動又驚詫,可習慣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卻穩穩地坐在那里,借著黑紗的遮掩,一瞬不瞬地瞧著江箐珂。
他萬萬沒想到,竟會在這里遇上江箐珂。
一次是偶遇,再遇......那便是天注定的緣分。
唇線緩緩彎起,目光從江箐珂的臉上,落到江止的身上。
江家收養的長子,江箐珂的義兄?
可江止摟著江箐珂的親昵樣子,儼然已越過了義兄該有的分寸。
結合他們出現在京城,還有太子妃換人一事,直覺告訴李玄堯,此事定跟江止有關。
抬手打了個指響,谷俊從雅閣門口緊步前來領命。
李玄堯手語示意,命谷俊今夜跟著江箐珂和江止兩人,查清他們在京城的住處,并弄清是長住還是短住。
另一邊,戲聽著聽著,江箐珂總感覺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她看。
憑著直覺,她轉過頭去,恰好看到斜對面的雅閣里坐著一名黑衣男子。
男子戴著黑紗帷帽,玄色衣袍泛著流光,一看便知用的是上等面料。
再加上那身強大的氣場,江箐珂一眼便瞧出對方非富即貴。
只是這大晚上的,為何戴著帷帽?
黑紗遮擋,也讓江箐珂無法看清他的視線落在何處。
秀眉微微擰起,她瞧得稍微走了下神,直到兩腮突然被江止的手指捏住,鉗著她的面頰,將她的頭強制性地扭了過去。
江止抬眸瞧了眼周圍,見沒什么人留意這邊,沒羞沒臊地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不好好看戲,瞎瞧什么?”
嫌江止不分場合,不顧禮教規矩,江箐珂手肘撞了下他的胸膛。
隨后沖著斜對面努了努下巴,不解道:“我在瞧那名男子,大晚上的,在屋子里還戴著帷帽,也不嫌暗?”
江止順著江箐珂的視線朝瞧了過去。
撿了顆花生米扔到嘴里,他懶聲道:“怕是個見不得人的貨色。”
兩個人蛐蛐了幾句后,開始專心聽戲,連對面那個黑衣男子何時走的,都不曾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