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讓人面目全非,也讓李玄堯失了君子的大度,多了些小人的做派。
同江止相比,除了與江箐珂已有肌膚之親外,李玄堯自覺并無任何能贏得過江止的。
說話比不過,感情比不過。
還有一雙會被人看成不祥之兆的異瞳,以及尚不確定的未來。
若嫁到東宮的人不是江箐珂,若沒有嘗過江箐珂帶給他的甜頭,李玄堯自是不會在意這些。
他只會當江箐珂是他人生中短暫邂逅的過客,恰好在他少年懷春時出現的一抹亮色。
如果不是江箐珂,皇后是誰都可以,只要對他有用便可。
帝王之家,薄情本是常態。
除非遇到真正心儀之人。
而他見不得心儀之人整日跟其他男子勾肩搭背,一起走在街頭笑晏晏、兩小無猜,把他這個枕邊人忘到九霄云外。
君子變小人,不過是一念之間。
李玄堯借權勢之便,卑鄙地把江止支走,然后又扮成一無所知的模樣,聽話又可憐地獨占江箐珂。
可是有一點李玄堯想不明白。
為何同是青梅竹馬,江止會用那種眼神看著江箐珂,而他對穆汐卻沒有半點男女情義?
按理說,一同被毒成啞巴,一樣的處境,一樣的傷痛,他和穆汐該最懂彼此才是。
想不通。
于是李玄堯委提筆寫字,委婉地問了白隱。
依先生之見,同為青梅竹馬,何以有者能成佳偶,有者終止于手足之情?
白隱略作思索,平聲解惑。
“同是青梅竹馬,可處境、身份、性情卻各不相同。”
“且情之所系,向來不由相識之久,亦不系身份地位之說。”
“緣深者,一眼便定;緣淺者,縱共度數載,也不過情如兄妹。”
“故同為青梅竹馬,可成眷侶,亦可止于情義。”
“微臣認為,皆是天意使然。”
看破不說破,白隱知曉李玄堯是在困惑他與穆汐的事,卻在鋪墊了數句后,才給了隱晦的答案。
“更何況,古人曾云,從善如登,從惡如崩。”
“萬物皆循光而生,人心亦向明而動。”
“若俱陷幽谷,彼此所見皆暗;唯循光前行,方順人心本性之所向。”
“本性使然,故見德者則悅,見善者則遷。”
眉棱微挑,唇角淺勾,李玄堯滿意地點頭笑了笑。
他提筆落字,反過來調侃了白隱一句。
先生又無心悅之人,如何懂得男女之情?
白隱垂眸,謙恭一笑。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微臣讀書雜,不分陽春白雪,亦不拘下里巴人,凡話本怪志,皆是家中藏卷。”
“讀得多了,雖談不上懂,卻也算是......略知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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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里,李玄堯披著黑斗篷,乘著夜色的遮掩,來到了衡帝的養心殿。
衡帝費勁苦心從南蠻尋來的巫醫,每隔幾日便會被帶入宮中,為他醫治被毒啞的喉嚨。
針灸、藥熏、服藥。
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李玄堯一直在努力,希望有朝一日能發聲說話,成為一個不會被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所嫌棄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