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叫他。
齊伯抬頭,見到她,明顯愣了一下,頓時手忙腳亂起來,“姑、姑娘……姑娘回來了!”
謝淵在后邊剛在輪椅上坐好,出門在外,他還是決定裝一裝。
丘山推著他上前,齊伯慢半拍認出來者,更是慌張,“靖、靖王也……也來了……”
說著,便著急忙慌地要下跪行禮。
沈藥趕忙去扶他,“齊伯,不必行這樣大的禮。”
齊伯眼眶有些泛紅,“姑娘回來,也、也該提前說一聲……”
沈藥趁著這個時候,摸了摸小黃狗柔軟的頭頂,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先前歸寧回門,王爺昏睡不醒,我一個人回來的,如今王爺身子好轉,便來看望一下爹娘兄長。”
齊伯連連點頭,“好……好……”
他略微側開身,“老、老爺和夫人,還有、有少爺……一直、一直等著呢……”
后半句話,似乎是重重砸在沈藥的心尖上,令她鼻頭酸澀,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往里走去,將軍府景象依舊。
陛下的意思,將軍府上下為國捐軀,他感念功臣,特許將軍府維持原樣,即便里邊無人居住,卻也還是留了個管家和幾個打理的小廝嬤嬤,時常收拾著,并未挪作他用。
沈藥往里走去,不知是否因為謝淵在身旁,今日的她心思更加敏感。
瞧見回廊,那兒時有將士來往穿行,如今卻空無一人。
也路過叔伯們時常嬉笑打鬧的書房,側目,只見門戶緊閉,連門漆都掉了色。
秋冬蕭瑟,更添幾分蒼涼。
庭中,兄長迎娶嫂嫂那年種下的梨樹,竟然顯現出幾分枯敗之勢。
沈藥站在樹前,停下腳步,看著它,突然難過起來。
她好半晌沒說話。
“也、也每日都澆水的,不知怎么的……活、活不下來。”齊伯在邊上解釋,形容苦澀愧疚。
沈藥艱難地扯起嘴角,“哥哥本來就不擅長侍弄花草,先前將母親的蘭花澆死了好多盆,這梨樹,原本也沒指望他能養活。”
她深吸口氣,對齊伯強顏歡笑:“沒關系的,我們去祠堂了。”
祠堂是整個將軍府最熱鬧的地方。
牌位幾乎占滿了一整面墻,每一座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沈藥看著那些牌位,有一瞬間的恍惚,胸口似乎悶悶的疼。
輪椅在她身后停穩,謝淵站起身,輕輕地捉住了她的手。
沈藥的心莫名地一定,扭過頭。
謝淵神色溫柔:“一起磕頭。”
沈藥機械似的跟著他上前,二人在蒲團上并肩跪下。
謝淵望向牌位,語氣沉凝而又誠懇,如同立誓:“岳父、岳母,兄長、各位叔伯、沈家列祖列宗,謝淵在此立誓,此生定當竭盡全力,守護藥藥周全,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說完,又鄭重無比地磕了三個頭。
沈藥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突然想起兄長沈雋。
沈雋曾經發出過感慨:“過去聽說靖王好多回了,都說長得好,我本來是不信,長得再好能有我好看?結果昨天一見,還真的略勝我一籌。藥藥啊,你哥哥我,不是望京最英俊的男人了。”
他消沉了片刻,便又摸著下巴,“不過,靖王身份尊貴,今后娶妻只怕是很難。你說他給誰做女婿呢?誰受得起他的行禮磕頭?”
還笑嘻嘻道:“藥藥,你說,要是他將來夫人有個哥哥,那豈不更加完蛋,被靖王磕一下頭,那倒霉蛋只怕是要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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