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高坐廟堂,身穿錦繡官袍,口含天憲,卻把你們當成豬狗一樣,踩在腳下的‘青天大老爺’!”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如刀鋒出鞘,振聾發聵!
“你們搶的那點東西,不過是他們從指頭縫里漏下的殘渣!”
“你們躲在這山溝里,像見不得光的老鼠,茍延殘喘!”
“而他們,正用你們妻女的賣身錢,用你們爹娘的血汗錢,在城里夜夜笙歌,美酒佳肴!”
“你們!”
“甘心嗎?”
最后三個字,如同三柄重錘,狠狠砸進每個人的心臟!
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
人群中,一個斷臂老兵僅剩的獨眼里,瞬間迸射出淬毒般的恨意。
一個抱著糞叉的漢子,青筋暴起的雙手將木柄捏得“咯吱”作響。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少年,死死咬住嘴唇,咬出了血。
他們心中那點早已被麻木掩蓋的恨意,被這幾句話徹底引爆,燒成了沖天的怒火!
林風將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很好。”
“既然不甘心,那就別再當一群只配搶食的野狗。”
“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山匪。”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那眼神,仿佛能洞穿魂魄。
“你們是刀,是劍,是審判這腐爛世道的神罰之刃!”
“我們不再小打小鬧。”
“別人搶錢搶糧,我們……搶城,搶地,搶回本該屬于我們的一切!”
“我們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知道,狗被逼急了,會咬斷他們的脖子!兔子被逼急了,也敢蹬死獵鷹!”
“我們要在這腐爛的大夏,用刀,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我們要在這無道的人間,用血,立下我們的規矩!”
林風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枚釘子,狠狠楔進每個人的靈魂。
這番話,他們從未聽過。
這番道理,他們更不敢想。
什么忠君愛國,什么朝廷法度,在這一刻,都成了放屁。
唯一真實的,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他們指出的那條用刀劍和鮮血鋪就的活路!
恐懼,在悄然間被蒸發。
一種名為“希望”的,更加瘋狂,更加灼熱的東西,在他們死寂的心田里,破土而出,野蠻生長。
“我不需要你們的忠誠,只需要你們的服從。”
林風的聲音恢復了冰冷,像是在宣告一條鐵律。
“我的命令,就是天條。服從者,生。違逆者,死。”
“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
“愿意跟著我,去青州府,把那個害死你們兄弟,逼得你們活不下去的知府李忠賢,從他的官位上拽下來,踩進泥里的人,向前一步。”
“怕死的,想繼續當老鼠的,可以留下。”
話音落下,校場上一片死寂。
去青州府?
殺知府?
那是捅破天的大罪!
然而,僅僅三息之后。
“唰!”
一個身影,第一個站了出來。
是那個斷臂的老兵。
他用僅剩的獨臂,將那把破刀拄在地上,支撐著殘軀,眼中閃爍著決死的光。
“都頭指向哪,俺的刀就砍向哪!”
他的聲音,點燃了第一根引線。
“唰!唰!唰!”
一個,兩個,十個……
“唰——!”
剩下所有能站起來的男人,如同決堤的洪流,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動作或許不整齊,眼神或許還帶著恐懼。
但他們的臉上,卻寫滿了相同的決絕!
爛命一條,死則死矣!
與其窩囊的餓死、病死,不如跟著眼前這個神魔般的男人,去活一把,去死一把,去轟轟烈烈的……反了他娘的!
王小武看得熱血貫頂,他猛地轉身,對著林風,再次單膝跪地,聲嘶力竭。
“都頭!全員在此,請您下令!”
臺階下,張彪看著這瘋狂的一幕,徹底傻了。
他張著嘴,腫脹的臉頰讓他看起來像一只呆滯的蛤蟆。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
就憑這幾句話,怎么就把這群爛泥,變成了一群敢去沖擊州府的瘋子?
而且,這其中居然還有自己!
他看著臺階上那個負手而立的青衣身影,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這還是人嗎?
這分明是一尊神魔。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