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著她驚愕又帶著防備的眼神,顧梟心底嘆了口氣。
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空著的手,指腹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翼翼和滾燙溫度,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拭去那抹冰涼的淚痕。
他的動作很輕。
陸晚瑤被他指尖的溫度燙得一顫,下意識地想要偏頭躲開,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氣息,混合著一絲淡淡的煙草味,熟悉又有些陌生,強勢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雪花落在傘面上的細微沙沙聲。
一種古怪而緊繃的氛圍在傘下的小小空間里蔓延開來。
最終還是陸晚瑤先回過神來,她猛地后退一步,脫離了傘的范圍,也避開了他的觸碰。
冰冷的雪花再次落在她的頭發和肩頭,讓她瞬間清醒。
“你怎么在這?你跟蹤我?”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緒,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冷漠,甚至比這天氣更凍人幾分,帶著明顯的疏離和劃清界限的意味。
顧梟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還殘留著她臉頰肌膚細膩微涼的觸感。
看著她像刺猬一般瞬間炸起尖刺,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和無奈。
他緩緩收回手,目光卻依舊牢牢鎖在她身上,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壓抑的沙啞:“路過碰見的,雪大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陸晚瑤拒絕得干脆利落,甚至沒有看他,“我自己可以。”
她轉身欲走,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糾纏。
“陸晚瑤。”顧梟在她身后叫住她,語氣不容置疑,“要么我送你,要么我跟著你,你選。”
陸晚瑤腳步頓住,攥緊了拳頭,猛地回頭瞪他,眼中燃起憤怒的火苗:“顧梟,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的笑話?”
顧梟看著她炸毛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他上前一步,再次將傘撐到她頭頂,無視她憤怒的目光,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卻也藏著一絲極深的疲憊:“我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確保你安全地到家。”
他頓了頓,目光沉沉地看著她,補充道:“歡歡回來了,她也很想見你。”
聽到這話,陸晚瑤微微一怔,隨即抿緊了唇,與他僵持在雪中。
雪花在兩人之間無聲飄落,他的眼神太過復雜,她看不懂,也不想懂。
最終,她像是耗盡了力氣,也知道拗不過他,冷冷地丟下一句:“隨你。”
隨后便不再看他,徑直朝著記憶中路線的方向走去。
顧梟沉默地跟在她身側半步之后,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為她擋住了風雪,又沒有再過分靠近。
黑色的傘面始終穩穩地傾斜向她那一方。
一前一后,兩道身影在愈下愈大的初雪中,踏著滿地的潔白與寂靜,走向未知的歸途。
傘下的世界狹小逼仄,充斥著無聲的對抗與難以說的暗涌。
而傘外,雪落無聲,覆蓋了來路,也模糊了去蹤。
陸晚瑤也是倔強,硬是走著回了陸家。
她看了一眼顧梟,隨后毫不留情地關上房門。
顧梟有些無奈。
她太犟了,這一路走下來,怕是腿都要酸掉了卻也還是不愿意服軟。
可他又何嘗不是呢?
想到兩人在雪地里走了半個多小時,顧梟就有些無奈。
他最后看了一眼陸晚瑤的房間,確認她已經回屋里了,這才放心。
顧梟起身返回,順便拿起大哥大,給盧姨打了個電話。
“盧姨,是我,瑤瑤剛才在外頭走了半個小時,您幫我多照顧些,不要讓她受了寒,不用回我話,還有,她的手傷著了,可能會硬撐著不說,您仔細些。”
盧姨還有些緊張,連著看了好幾眼陸晚瑤。
好在顧梟話說得簡短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