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進波把油門踩進油箱,一路狂奔,趕到明州縣委時,已經是七點五十五了。
汪道默正在樓下等著陳光明,看見陳光明滿頭大汗從車上下來,趕緊上前道,“我的陳大主任!常委們都到齊了,就等你這個匯報的。”
”快走快走!“
陳光明點了點頭,顧不上說話,快步往樓里走去。
汪道默急忙追上去,幫他按下電梯,囑咐道,“今天你要注意,老大心情不好,有的地方該認錯就認錯,別死犟。”
陳光明停下腳步,看著汪道默,汪道默被他看得發毛,問道,“你看我干什么。”
陳光明沒有說話,只是用拳頭輕輕捶了他一下,然后咧開嘴笑了。
汪道默在前面引路,推開會議室的門,陳光明走了進去,感覺到會議室內,安靜得瘆人。
丁一、包存順的位置空著,于永濤也不在,其他八位常委靜靜地坐著,空氣中靜得可怕。
常委們都看到了陳光明進來,但只是掃了一眼,便轉過視線,畢竟身份差在那里。
但統戰部長郭振東例外。
郭振東雙手交叉按在桌面上,目光如鷹隼般直刺陳光明,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嘴角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他沒有多余動作,只是穩穩坐著,卻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周身散發著“隨時要發難”的壓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口戳破平靜。
郭振東的旁邊是宣傳部長李斌,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面上,右手握著一支筆,筆帽被他無意識地摁開又關上,發出極輕的“咔噠”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他掃了陳光明一眼,隨即轉開,卻暴露了眼底的厲色。
陳光明又注意到,會場上還多了兩個列席的人,一是政協主席賈學春,二是人大副主席、黨組書記田明新。
這是陳光明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賈學春,他頭發花白,戴著眼鏡,就像個慈祥的鄰家老爺爺,臉上不怒不喜。
而坐在他身邊的田明新,本來在和賈學春低聲說著什么,當看到陳光明進來時,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
那瞬間掃射過來的一瞬,冰冷之極,是一種仇家相見,分外眼紅的氣息。
陳光明倒無所謂,還特地朝著田明新笑了笑,但這微笑在田明新看來,這簡直就是挑釁,似乎是說,手下敗將,你還敢出招?
田明新牙關緊咬,在田大慶罷免的事件中,他沒能保住田大慶,威信全無,現在連村子都不敢回了。
現在田家村的人提起田明新來,都說他是“驢屎粑粑外面光,”實則沒什么卵用。
一個副處級干部,連自己的親堂弟都護不住,還有啥威信可?
而這一切,都是拜陳光明所賜!
田明新看到陳光明不緊不慢走到匯報席上坐下,開始整理匯報的材料。他決定不等常委會召開,先給陳光明個下馬威。
田明新是列席常委會人員,與常委們的權限是不一樣的,列席人員可以就會議議題發表意見和建議,不能參與會議表決。
但即使可以發表意見,田明新如果當著丁一的面,再搞這一套,就不好看了。
所以,他要在常委會沒開始前就出手。
于是田明新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光明同志,你工作可真忙呀!這么多常委在這里,特別是還有賈主任也在,已經等了你一刻鐘了!”
“時間就是生命,你這可是浪費我們的生命呀,哈哈哈......”
聽著是關心陳光明,聽著是開玩笑,實則把這把火引向各位常委。
我們這些副處級干部、都是明州縣官場最頂層大哥,等你來匯報工作,竟然等了一刻鐘了!
你特么的是不是不尊重領導?
特別是在座還有一位正處級領導干部,政協主席賈學春,他可是明州官場的老前輩......
陳光明聽了,微微一笑,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晚來。
和田明新沒必要廢話,他既然沒到,想到大家都知道他正在從機場往這進里趕。所以陳光明根本不解釋,而是直接攻擊:
“田主任,您這是在批評我嗎?”
田明新立刻變了臉色,他一個副處級領導,上來就批評一個后輩,這讓在場的人看了,會認為他小肚雞腸。
雖然兩人之間有過節,但也不能公報私仇不是?
但田明新哪肯服軟,他哼了一聲,“光明同志,雖然常委會還沒開始,并且我只是列席人員,但你工作中存在缺點,我批評幾句,不算過分吧?”
陳光明點頭道,“當然,我們黨的優良傳統就是批評與自我批評,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田主任給我舉出來,我虛心接受。”
“就像我給田主任舉出問題,田主任也會聽,這是一個道理。”
田明新見陳光明服了軟,一口氣這才順了下來,他瞅著陳光明,哼道,“當然,我有缺點,你也可以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