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開著車，車內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她透過后視鏡，看著后座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她贏了，贏得了項目的控制權，也徹底踩下了鐘嘉琪。可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周云深剛才那番運籌帷幄的冷靜果決樣子，讓她感到既陌生又著迷，也讓她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他們之間真的回不去了。那個曾經只需要她保護的男人，已經成長到了她需要仰望的高度。

凌晨三點，一陣壓抑得好像小貓的哭聲，將林嫣然從不安的睡夢中驚醒。

她剛要起身，便看見隔壁房間的周云深已經比她更快一步，抱著哭鬧不止的念念，坐在了客廳的飄窗邊，有節奏地輕輕晃動著。

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簾，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了細碎的光影，將他的身影勾勒得溫柔而又孤單。

他那骨節分明的大手，正有節奏地輕拍著孩子的后背，安撫著他不安的夢境。他的口中哼著的竟然是他們兩人結婚時，在婚禮上播放的那首她以為他早已忘記的主題曲。那旋律悠揚而又悲傷，每一個音符都敲打在林嫣然的心上。

她想起自己懷孕時，也曾無數次在這樣深夜里驚醒，獨自一人承受著孕期的不適和對未知的恐懼。那時候，她多希望有個人能像現在這樣陪在她身邊，哪怕只是哼一首不成調的歌。

周云深哄了半晌，才發現站在不遠處的林嫣然，看見她臉上滑落下來的淚水。

他懷里的念念已經重新睡熟，小手還緊緊地攥著爸爸胸前的襯衫紐扣，不肯松開。

周云深想開口解釋什么，想問她為什么哭，卻見她徑直地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林嫣然沒有說一句話。她只是將自己的額頭輕輕地抵在了他的胸口，抵在了念念緊攥著的那顆紐扣旁。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濕了那片別致的，還帶著青草香氣的草編小馬。

那一刻，她所有的堅強和所有的偽裝，都徹底崩塌。她終于不用再扮演那個無所不能的林總，不用再算計，不用再權衡。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在深夜里渴望溫暖和依靠的女人。

周云深的身體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那滾燙到灼傷他皮膚的淚水。他想抱住她，想安慰她，可手臂卻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來。

就在這無聲的溫情中，他懷里的念念突然在夢中嘟囔了一句。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卻又異常清晰。

“爸爸……媽媽……一起睡……”

這句話，像一顆小小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兩人之間那層心照不宣的平靜，在寂靜的夜里激起了層層的漣漪。

林嫣然身體微微一顫，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向他。

周云深低頭看著懷中睡得香甜的念念，聲音低沉而溫柔：“他做夢都在想。”

“想什么？”她輕聲問。

“想我們在一起。”他抬起頭，目光深邃地看向她，“就像從前那樣。”

林嫣然沒有回答，只是將臉輕輕靠回他的胸口，仿佛在汲取那久違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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