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吳海峰就算從市委書記的位子上退下來,但好歹也是市人大主任,只能說是開始走下坡,但并沒有徹底的失勢,故而誰上門來拜年都是正常,周知白見二叔為某個人登門來拜年而大驚小怪,他也好奇的湊過去看:“誰啊?”
但見名單上梅溪鎮黨委書記沈淮的名字赫然在目,周知白也訝然的倒吸一口氣,“他怎么會過來?或許是順便吧,畢竟也是伯伯調他去梅溪鎮的。”
上門拜年名單里,一般不會出現鄉鎮級別的干部,沈淮的名字列在上面,還是相當刺眼的。
“你們過來,有沒有跟沈淮遇上?”吳海峰問道。
“沒有,”周知白搖了搖頭,問周裕,“姐,你呢?梅溪鎮黨委書記,應該也要算你的前同事吧?”
周裕聽弟弟有指桑罵槐的意思,更不愿意讓他知道沈淮就是他眼里認為的那個“小白臉”,當即干脆利落的否認道:“我也沒有遇到,”又問她二叔,“譚啟平用蘇唯軍的兒子蘇愷聞當秘書,沈淮應該誠惶誠恐的加倍去討譚啟平的歡心才對,他就不怕譚啟平多想什么?”
吳海峰微蹙眉頭,說道:“許是他認為譚啟平已經不把我視作威脅了,就想多結個人緣……”
“梅溪鋼鐵廠今年的產值鐵定能破三個億,做到四億也非不可能,”周知白說道,“沈淮有這么能耐,就是一條混江龍。譚啟平不待見他,他何需一定要看譚啟平的臉色?他不是還有個在zhongyāng部委任職的老子嗎,不在東華,他隨便換個地方,一樣能混得風生水起。”
吳海峰猜想背后沒有周知白想的這么簡單,但聽到梅溪鋼鐵廠今年的產值可能達到四個億,還是嚇了一跳,說道:“我記得九一、九二年都在一億左右,怎么可能一下子翻三四倍?”
吳海峰乍聽梅溪鋼鐵廠今年的年產值很可能達到四個億,嚇了一大跳。
不過吳海峰又不會懷疑侄子周知白的判斷。他對梅溪鋼鐵廠有所了解,說到底還是為了鵬悅貿易之前能壟斷對梅溪鋼鐵廠的爐料供應。要是侄子周知白對梅溪鋼鐵廠的年產量都判斷不準,那就不足以管理鵬悅貿易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梅溪鋼鐵廠今年真的有可能把產值做到四個億嗎?”
“連續三個月,梅溪鋼鐵向我們采購的爐料都穩定在四百萬元以上,同時平江的豐立貿易也從年前開始向他們供應爐料,”周知白說道,“從其他數據綜合來看,梅溪鋼鐵鐵一月份的銷售很可能在兩千三百萬到兩千五百萬之間,所以梅溪廠今年產值破三個億,沒有太大的懸念……”
周知白又側過頭跟他姐說道:“你們唐閘區不是打算今年把梅溪鎮并過去。這事宜早不宜遲。梅溪鎮目前有意在壓數據,要是真叫霞浦縣知道梅溪鋼鐵廠今年能做產值做到四個億,說不定就不肯把梅溪鎮劃出去……”
周裕抿著嘴,帶著戲謔的看著她弟弟,倒沒有想到他如此看重沈淮,卻連沈淮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倒不曉得他知道沈淮就是他眼里的“小白臉”之后,會不會跟她大發雷霆。
“楊書記年前開始重視這事起來,不過區里對梅溪鋼鐵具體的產能潛力也不是很清楚。你說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我過兩天就找楊書記匯報這事。”周裕說道,唐閘區委書記楊玉權,是吳海峰的老部下,吳海峰在意識到他開始走下坡路時,就直接把周裕放到唐閘區去。
“我騙你跟二叔能得到什么好處?”周知白說道,“把梅溪、鶴塘兩個鄉鎮并過來,唐閘區今年的經濟指標就基本上都有著落了……”
仈激u年之后,國家政策整體左轉,使得仈激u之后連續三年經濟增速大幅滑落;到九二年鄧公南巡之后,經濟發展重新成各級政府的重中之重。
能抱住金大腿升遷的官員,畢竟是少數,就是同一個派系內部也存在競爭問題;大多數地方官員要升遷,還是要有過硬的政績來支撐,而經濟發展則是政績考核最核心的指標。
九三年唐閘區工業總產值不過二十億,梅溪鋼鐵廠真要是今年能把產值做到四個億,差不多能抵三分之一個市鋼廠,在東華絕對能算得上夠分量的規模企業,也能把唐閘區各項經濟數據漂亮的撐起來。
說實話,周裕也沒有想到沈淮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叫梅溪鋼鐵廠如此奇跡般的振興起來,她之前還以為梅溪鋼鐵廠今年能把產值做到兩個億,就夠漂亮的了……
區里也恰是認為梅溪鋼鐵廠今年能把產值做到兩個億,才下決心推動劃并一事,沒想到梅溪鋼鐵廠的實際潛力,竟比區里期待的還要高出一倍。
“對了,二叔,沈淮能力這么強,為什么會與譚啟平之間的距離突然拉遠?”周裕疑惑的問她二叔。
“說到搞經濟,熊文斌的能力不會比誰差,”吳海峰說道,“現在對譚啟平來說,把東華的大局掌握到手里,比什么都重要,之后再讓熊文斌去做副市長抓經濟,政績也就能有一個相對好看的數據。所以就目前來看,蘇愷聞對譚啟平的作用要更重要些。不過,背后是不是有著更復雜的因素,不是我們所能知道的……”
蘇愷聞是省委副秘書蘇唯軍的兒子,而蘇唯軍又是跟隨省委書記近二十年的嫡系心腹,譚啟平選用蘇愷聞作秘書,倒是很容易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