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衛凌空推斷無誤,確實是個女子。
星落親自將人帶進來。
丑時將盡,驛站門廊下懸掛的燈籠來回搖晃,將下方經過的單薄人影拉得忽短忽長。
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兩側的衣裳,手背上有幾條樹枝或荊棘剌出來細小傷口。
渾圓的小鹿眼瞪得極大,驚恐不安的四處打量著,戰戰兢兢的邁著小碎步。
長發凌亂的披散著,濕噠噠的貼在蒼白的面頰上,沾滿泥土和草葉的粗布濕衣緊緊裹在身上,可憐又狼狽。
衛凌空隨意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陌生面孔,正準備收回視線,繼續去研究那堆鬼畫符,卻在中途被采柔滿臉的驚訝吸引了注意。
他再度看向那個女子。
難不成是認識的?
采柔微微張著嘴,好一會兒才閉上。
這也太像了!
要不是身形不一樣,她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崔行晏扮的女裝。
一眼看上去,簡直共用的同一張臉。
蘇未吟眼底也如靜湖墜葉般漾起淺淡的漣漪,又很快消隱于深沉的底色。
不會這么巧吧……
星落也注意到采柔的異常,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打轉。
蘇未吟讓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信得過的自己人在場。
邁步走過去,指尖輕輕撥開女子貼在臉上的頭發,整張臉露出來,女子特有的柔和輪廓隨之顯現。
眉眼愈發酷似崔行晏,只是要更年輕一些,也多了女子的柔態。
這反而更加印證蘇未吟的猜想。
不知道對方想做什么,女子嚇得發抖,膝蓋一彎跪下來,帶著濃重哭腔顫聲乞求,“別殺我,求求你……”
“我不殺你。”蘇未吟蹲下來,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姓崔?”
衛凌空筆尖微頓,下意識豎起耳朵。
姓崔?是他想的那個崔嗎?
崔行晚聞一怔,霍然抬頭看向她,萬般思緒自腦海中滾過,迅速垂下視線搖頭。
“不、不是……我、我姓……王,我姓王,我不姓崔。”
她不認識對方,對方卻認識她,很有可能跟那些殺手一樣見過她的畫像,是來殺她的。
崔行晚后悔極了。
她就不該信了那人的話,跑到驛站來等他,若是自行離開,興許就碰不著這伙人。
蘇未吟輕易識破她的欲蓋彌彰,語氣篤定,“崔小姐。”
崔行晚都快哭出來了,“不是,我真的不姓崔……”
“我不是來殺你的。”蘇未吟把人拉起來,“你父親母親呢?”
崔行晏不是說老豫王將他父母妹妹一起帶離河西了嗎?
崔行晚低著頭不說話,眼眶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死死咬住下唇,連呼吸都屏住了,仿佛稍一松懈,積壓的悲傷就會決堤。
看這個反應,蘇未吟大概猜到她父母可能出事了,試探著說道:“如果你跟父母失散了,我可以派人去幫你找找,然后把你們一同送到你哥那里去。”
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萬一只是失散,日后再落到皇后或崔家手里,必然會成為動搖崔行晏立場的絆腳石。
得問問清楚。
崔行晚眼中水光盈動,漫開希望的光。
送她去哥哥那里嗎?
她現在身無分文,怎么活都不知道,憑她自己根本沒辦法去京都。
就算能去,也不知道該上哪兒找哥哥,更別說還有死咬不放的殺手不知道會不會在什么時候從什么地方突然竄出來。
若真能送她去找哥哥,那自然再好不過,怕就怕對方只是使詐確認她的身份,再狠下殺手。
希望和戒備在心底拉鋸糾纏,崔行晚猶豫許久,終于看向蘇未吟,怯怯的說:“我、我不認識你……”
都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這叫她如何敢信?
這種時候,自然沒有讓主子自報家門的道理,采柔立即上前,從寧華郡主開始,念出蘇未吟的一大堆稱謂,最后再報上大名。
“蘇未吟,蘇未吟……”崔行晚反復呢喃著這個名字,默默在心里展開分析。
帶他們來京都的那伙人拿著哥哥的貼身玉佩和親筆信。
哥哥在信上說他替皇后辦砸了差事,性命難保,怕牽連家里,所以要他們離開河西,去京都碰頭后再另謀出路。
路上遇到殺手,父親說追殺他們的人不是皇后就是崔家,又或者說兩邊都想殺他們。
蘇未吟是未來的昭王妃,按常理來說,她應該不會是皇后的人,也不會是崔家的人。
而哥哥從皇后手里逃出來后,確實有可能投到昭王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