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死生之未測,刀懸于頂而不知其落,懾人之極也。
蘇未吟干脆利落的連殺兩人,換來十幾個山匪抓耳撓腮的給她畫圖。
夜色如墨潑灑,雨幕籠罩山野,邙下驛孤零零的矗立在山腳。
屋檐水滴滴答答,窗口透出微弱的光,在混了血水的地面投下模糊的倒影。
驛站大堂里,十幾個山匪或蹲或坐,姿勢千奇百怪的各自占據四方桌一側,有些連筆都不會握,就這么一把抓著,在紙上來回劃拉。
另外每桌還安排了一個護衛,幫不會寫字的山匪標記地點。
刀懸在脖子上了,一個個山匪鉚足勁兒,想給自己爭取一條生路,奈何實在能力有限,有些畫出來連自己人都看不懂。
虎背熊腰的劉四寬背著手來回轉悠,看得直搖頭。
這都畫的什么玩意兒!
“都好好畫啊,誰畫得最好最清楚,蘇護軍就給他記上一功。”
劉四寬揚聲說著,實際心里已經不抱希望了。
這跟鬼畫符一樣,拿著也看不明白啊。
山匪們埋頭畫圖的時候,蘇未吟和衛凌空正在安頓馬匹。
為了演好這場戲,呂守成提前帶著人做好了迎接使團的準備,將場院和一些寬敞通道都暫改成馬廄,草料豆料齊備,加上蘇未吟人手帶得充足,因此并未花太多時間。
洗了手沿著廊廡走去大堂,看著里頭歪七扭八的一群人,衛凌空無奈失笑,“我們之前也抓過活口,作用……不是很大。”
這些山匪大多沒念過書,別說畫圖了,就是讓他們說都說不清楚。
再者,進山的路太多了,對于這些山匪來說,他們甚至可以不走‘路’,一條夾縫一根粗藤,都能為他們開出一條路來,眨眼人就鉆沒影兒了。
蘇未吟笑笑,“廣行探求,或得新機。試試看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也是。”衛凌空附和,回頭看了眼身后。
后面是采柔星落及幾個護衛跟著,沒有外人,衛凌空問出在心里憋了半天的話。
“蘇小姐,阿月她……可還好?”
他離京來沖州上任的時候,妹妹衛時月已經開始和蕭東霆談婚論嫁,原想著等她大婚時提前告假回京送嫁,誰成想先等來祖父離世的消息。
再后來蕭東霆出了事,阿月被退婚。
去年得知倆人再議親事,他一開始是不愿意的。
他蕭東霆拿阿月當什么人了?想退婚就退婚,說再議就再議,衛家門庭雖低,卻也不懼怕侯府權貴,只要阿月不愿意,誰也別想硬逼著她嫁。
那個時候,他連辭呈都寫好了,只等著次日遞交給知府大人,結果頭一天晚上收到家里來信,說這也是阿月的意思。
去年倆人成親,他回去送嫁,侯府禮數周全細致,但終究沒在一塊兒相處過,也不知道是真的重視阿月,還是做的表面功夫。
阿月信上總說自己在侯府一切都好,但他人在外頭,也不知道她是真過得好,還是報喜不報憂。
當參軍這幾年,衛凌空查過不少內宅的案子,有些女子直到死,娘家人才知道她在婆家那深宅大院里究竟過的什么日子,免不了會想得多一些。
蘇未吟停下腳步,神色鄭重又真誠,“衛家哥哥放心,大嫂在府中一切安好。大哥對大嫂很是愛重,跟家里其他人也都相處得十分融洽。”
她沒提衛時月有孕的事。
等到了合適的時候,大嫂自會向她家里道喜,衛凌空也早晚會知道。
衛凌空定定的望著她。
很年輕也很好看的一張臉,眸中透出的光芒篤定而安然,周身籠罩著一股沉靜如水的氣場,讓人打心底里愿意去相信她的話。
短暫審視后,衛凌空笑起來,“那就好。”
他重新邁步,又問起蕭東霆的腿。
蘇未吟有問有答,兩人說著話來到大堂,有幾個山匪已經畫好了。
劉四寬將收起來的圖紙交給蘇未吟,撓著鼻梁,“小姐你看看,都畫的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