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燭火跳動,將三人緊鎖的眉頭映得忽明忽暗。
大旺用力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涼著了,嗓子有些疼。
“老、老錢!”他看向坐在通鋪角落的中年男人,“你聽到沒有?”
他知道,老錢肯定聽到了。
方才還有氣無力的靠在墻上,這會兒已經完全坐直了,為了聽得清楚些,甚至還將罩在頭上的被子拉了下來。
胡三跪坐著挪過去,“老錢,驛丞不會不管我們吧?”
老錢是最先跟著呂守成的,要不是他,他們不會跟著姓呂的去干那掉腦袋的買賣。
老錢輕嗤一聲,又重新裹好被子靠回墻上,“瞎嚼舌根的話你們也信?”
最開始聽說呂守成不見了,他確實也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想通了。
如果他們三個只是普通驛卒,呂守成當然可以拿他們當冤大頭頂罪。
但他們不是。
他們知道呂守成的大秘密。
四個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按照原計劃,大家都能全身而退,扔下他們獨自逃走,對呂守成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放心吧!”老錢抬手拍在胡三腦袋上,“咱們跟著驛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兄弟情分擺著呢。”
這一下不輕不重,剛好足夠將胡三從惶恐不安中打醒。
胡三定了定神,連連點頭,“對對對。”
老錢又看向大旺,犀利的目光暗含警告。
大旺盤腿坐回通鋪上,嘴上說“知道”,心里卻忍不住胡思亂想。
都這么晚了,呂守成早該回來了。
他要不是跑了,怎么會不見了?
門外,一道身影悄然離去,雨聲淅瀝,將那點微小的動靜掩蓋得干干凈凈。
又過了一會兒,三人都快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驛卒終于送飯菜過來了。
“對不住啊哥兒幾個,使團里一堆大人,得先顧著他們。”
驛卒將一葷兩素以及三碗大米飯依次擺上桌。
大旺和胡三飛快的竄過來,牽扯到身上傷口,才稍微放慢動作。
也是餓極了,坐到桌前,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開干。
老錢慢兩步下床,端起飯,又看了眼送飯的驛卒,伸手拿筷子時狀似隨意的開口,“這位兄弟沒見過呢。”
大旺嘴里塞滿飯菜,抽不出空說話,卻也不耽誤送他一記白眼。
你又不是啥人物,還能每個驛卒都到你面前來請個安?
驛卒指著外頭來回晃,“不能吧,我今天這里里外外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你們沒看到?”
老錢訕訕一笑,“那可能是因為我們關著門在休息。”
驛卒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語氣冷下來,“吃完了放這兒,我一會兒來收。”
等人一走,大旺和胡三徹底放開了,搶著把菜往自己碗里扒拉。
老錢一開始不屑搶,后來是搶不過,氣得用筷子敲他們的手,“哎呀哎呀,餓死鬼投胎的啊?”
菜碗搖晃著在桌上轉了兩圈,就只剩一點渣和菜湯了,老錢最后端著一碗菜湯泡飯,看著旁邊狼吞虎咽的兩人恨得直咬牙,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等這事兒完了,銀子分到手,想吃什么有什么,犯不著跟豬搶食。
真餓了,菜湯泡飯吃著也香,碗里的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下去,還剩最后兩口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端著飯菜的驛卒看著他們正吃著呢,不由得一愣。
“在吃了?”他往外頭看了眼,“不是,誰給你們送的啊,怎么沒人跟我說啊?”
這個驛卒是老錢他們見過的,就是他安排的這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