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樓梯口,一位身著蒼葭綠繡春枝錦裙的小姐翩然而立。
二人視線對望,蘇未吟淡笑頷首,神色平靜,少女一雙澄澈的杏眼卻明顯亮起來,仿若淬了星辰點點。
出手相救的居然是位小姐。
這身手也忒厲害了,感覺比祖父夸了又夸的那位寧華郡主還要勝出些許。
少女笑臉燦然,正要上前道謝,忽聽見外頭傳來自家丫鬟破聲的喊叫,“小姐,你在哪兒啊?”
她追賊跑在前頭,丫鬟桃子攙著丟錢袋的婆婆在后面追,若是此番錯過,還得去尋她們。
于是少女隔著一段距離,笑著抱拳,“姐姐好俊的身手!多謝姐姐相助,還請稍坐,等我去招呼我家丫鬟一聲,再回來請你吃酒,好好答謝,姐姐可千萬要賞光!”
“不必……”
蘇未吟想說不必客氣,話到一半,人已經跑出去了。
少女前腳走,巡街官差后腳過來拿人,望舒作為掌柜過去說明情況,蘇未吟也就沒打擾她,自行出門登車離去。
等少女帶著丫鬟去而復返,人已經不在了,她趕緊找到望舒詢問:“江掌柜,你可認得方才那位小姐?”
望舒如實回答,少女滿臉驚喜,“原來她就是啊!”
另一邊,蘇未吟乘車來到距昭王府還有兩條街的胭脂鋪,前門進后門出,再穿過暗巷,從角門入府。
外書房內,雕花門扉將明媚的陽光盡數隔絕在外,只留下滿室凝重。
“屬下無能!”
書房中央,星隱一身風塵,單膝跪地,低垂的頭顱幾乎要埋進地里。
尋常百姓的裝扮,尋常的身形,尋常的樣貌,渾身上下沒有任何明顯的記憶點,仿佛可以化身為任何人。
唯有此刻,讓人辨不出年紀的面孔上透出傷痛和羞愧,甚至還摻著些許挫敗。
此次刺殺哈圖努,共去十人,回來四人,其余六人中,確認折損四人,還有兩個生死不明。
任務慘敗。
軒轅璟站在窗前,陽光透過細密的窗欞,在暗繡飛鳥的玄袍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柵。
“回來就好。”他伸手將星隱扶起來,“徐鎮山捷報上稱哈圖努已被炸死,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只是替身。”星隱咬牙切齒。
哈圖努老奸巨猾,還不止一個替身。
他們潛入狼居山,第一次行動就出其不意的殺掉了‘哈圖努’,當時大家還覺得此次任務并沒有想象著那么難,結果在被圍剿的時候,又見到了‘哈圖努’,才知道死的只是替身。
前前后后,他們一共見到過三個哈圖努。
相似的身形,相同的裝扮,臉上戴著烏桓部首領才有資格佩戴的天狼面具,連氣勢都學得有模有樣。
聽星隱說完,蘇未吟面色沉得愈發厲害,“也就是說,你們一直都不曾見過面具下的臉?”
“見過。鎮北軍打到居狼山王庭的前幾天晚上,烏桓部將大批重械拆分后運去黑石城,當時有個胡女坐在投石車的皮窩子里指點他們怎么拆,其他人稱呼她為吉勒。后來,我們又見到她稱呼一人為阿干。”
吉勒,在胡語里是公主的意思,阿干則是哥哥。
直至那時他們才知道,哈圖努一直扮作普通胡人,而那些戴面具的被稱為首領的人,全是替身。
鎮北軍攻破居狼山王庭,捷報傳回京都時,真正的哈圖努已經在黑水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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