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險些在抱月湖丟了性命,之后蕭西棠就去學了鳧水。
那個時候蕭南淮在御林軍,回家時間少,所以他不知道。
但蘇未吟知道。
能游個兩三丈遠時,蕭西棠就到她面前嘚瑟過了。
不光她,陳遠山也知道。
那會兒他和蕭西棠、薛明澤幾個尚未疏遠,經常被叫著一起在水里撲騰玩鬧,因此在想到汀溪谷的地形時,他很快反應過來,先一步前往水邊尋找蕭西棠。
他不信蕭西棠能從那么多刺客手底下逃出生天,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蕭西棠本事不大,但腦子靈光,尤其開始研究那什么狗屁兵法之后,就跟能掐會算似的,好幾回都出乎意料的把幾件難啃的差事給盤活了,最后辦得漂漂亮亮。
既然敢獨自引開刺客,保不齊有什么對策和后招呢?
月光將溪岸融成一片模糊的銀灰,潺潺水聲在寂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陳遠山沿著溪岸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手中來回斬草的并非他的配刀,而是一柄從刺客尸體旁撿來的長刀。
“阿棠,蕭西棠!”
他揚聲呼喊,聲音在空曠的河谷里回蕩,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與沙啞。
轉過一道河彎,忽見前方有幾道人影朝這邊過來,陳遠山猛然截住尾音,閃身躲進旁邊草叢。
“……分明是朝這個方向來了……”
“會不會被人救走了?”
“不可能,若是救走了,那些京畿衛早就撤了,何必還滿山喊?”
“那繼續搜!他受了那么重的傷,肯定跑不遠!”
“仔細看看那些水草下面!”
刺客低沉而警惕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
陳遠山緊張的屏住呼吸。
居然讓他給猜對了,蕭西棠真逃到水邊來了。
前面刺客已經搜過了,陳遠山蹲在草叢里,打算等刺客走遠后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就在他全神貫注傾聽刺客遠去的動靜時,眼角余光忽然被前方水面泛起的奇怪波光所吸引。
水面如緞自西向東流淌,而在一叢茂密的蘆葦附近,正持續蕩漾開一圈圈緩慢擴散的漣漪,站起身看過去不明顯,蹲著拉低視線,加上月光映照,就顯得十分突兀。
那絕非游魚能造成的動靜,一定是蕭西棠!
蘆葦投下的陰影中,蕭西棠將身體沉在水里,反手攀著蘆葦桿的底部,只露個腦袋在外面。
鮮血絲絲縷縷的從傷口滲出,在周身暈開一層極淡的紅,又迅速被流動的河水帶走。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的痛楚,刺骨的寒意與刀口的灼熱交替肆虐,引起身體無法克制的顫抖。
意識短暫渙散,抓緊的手緩緩松開,又在聽到身后蘆葦叢傳來窸窣聲響時強行打起精神。
蕭西棠呼吸猛滯,正準備松手入水,壓低的熟悉聲音在此刻傳來,“阿棠?是你嗎?”
是陳遠山。
蕭西棠松了口氣,齒縫間不自覺的泄出一絲克制的悶哼,又“嗯”了聲算作回應。
“終于找到你了!”
陳遠山用刀撥開蘆葦鉆過來,刀身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線冰冷的寒芒。
蕭西棠一眼認出來,他手里拿的是刺客的刀,且刀尖始終沖著前方。
月光勾勒出陳遠山側臉的輪廓,那上面沒有擔憂,也沒有平日里虛假的客套,只剩下一種全神貫注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快意。
蕭西棠撓了下頭,把手伸過去,“怎么就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