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藍得扎眼,秋陽熨平每一絲云絮,和風微漾,讓人心曠神怡。
三騎快馬停在永昌侯府大門外,馬蹄聲驚起一群麻雀,飛快掠過蕭西棠武考登榜那日新漆的朱門。
滿園秋色怡人,老太君悠閑愜意的領著兩個孫女兒在院子里賞菊。
金絲菊花瓣如流蘇垂落,如同一盞鎏金宮燈在秋風里微微發顫。
綠菊層層疊疊如翡翠雕琢,近看可見每片花瓣尖上都帶著一抹鵝黃,像被秋風偷走了半截顏色。
陸未吟對賞花什么的不太感興趣,扭頭看著旁邊樹上歡叫了好一會兒的喜鵲。
老太君跟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喜鵲登枝,吉兆臨門,今日——”
話音未落,蕭西棠手里舉著個什么東西飛奔而來。
“祖母祖母,您看這是什么。”
少年一個飛跨蹦到老太君面前,雙手呈上綾綢卷軸,想要繃出沉穩模樣,可嘴角揚得根本壓不住。
老太君拿起卷軸,“任書下來了?”
蕭北鳶一聽趕緊湊過來。
先飛快掃過一遍,最后盯著‘京畿衛驍騎校’六個字,瞳孔驚喜擴大,“三哥,你當上校尉啦?”
她把任書拿過去,用指甲摳上頭的火漆印,“哄人的吧?”
武考登榜進京畿衛很正常,可從來沒聽過誰一來就能當校尉的。
“去去去。”蕭西棠把任書搶回來,隨意卷兩下遞給陸未吟,得意挑眉,“瞧瞧。”
陸未吟相當給面子,認真看過一遍,雙手奉回,“厲害,不愧是三哥!”
“那是,哈哈!”蕭西棠歡喜不已。
蕭北鳶還想看看任書,他高舉著不讓,倆人在花叢間追逐起來。
少年意氣風發,腰間玉佩叮當作響,全然沒有察覺到老太君深沉的目光。
京畿衛統領雷驍,原本看中的是陸晉坤。
不光是看中陸晉坤勇武過人,更看中將軍府門庭沒落好拿捏。
可陸晉坤死了。
不光如此,京都勢力縱橫交錯,雷驍背后是容恒,容恒又是鄴王軒轅赫的娘舅。
永昌侯府和容家雖無恩怨,可陸未吟和軒轅赫是有過節的,蕭西棠此去京畿衛當差,也不知是好是壞。
陸未吟輕輕攙住老太君,“君子不誘于譽,不恐于誹,率道而行,端然正己。只要三哥行得端坐得正,何懼宵小?”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贊同點頭,“說得好。”
眉稍挑起,老太君蒼老的眼中綻出久違的英武之氣。
“我永昌侯府也不是豆腐捏的!”
話雖這么說,老太君還是把蕭西棠叫過來,仔仔細細的叮囑一番。
一去便是校尉,極少有人能得此優待,難免被人眼紅,同僚之間如何相處,對待上官要順而有度,事無巨細,凡是能想到的,都一一分說交待清楚。
蕭西棠認真聽著,全部記在心里。
最后,陸未吟補充一點,“切記,任何時候,都不要單獨行事。”
要不是陸未吟一路鞭策,蕭西棠自知走不到今天。
雖是妹妹,還是繼妹,他卻格外能聽得進她的話,鄭重點頭,“好,我記住了。”
蕭西棠明日便要入營上值,老太君親去扶搖軒替他收拾東西。
蕭北鳶追著過去,臉上的歡喜不知何時換成了低落,“三哥,以后你是不是就跟二哥一樣,只有休沐才能回來了?”
蕭西棠聞,心里跟著泛起些許苦澀。
“怎么,舍不得我?”
“想多了。”蕭北鳶把頭轉開,飛快拭去眼角濕意,口是心非道:“你在家也是天天掄那破石鎖,又不陪我玩兒,走了反而清靜。”
像是氣著了,到了前頭岔路,調頭回她的纖繡閣,不去幫他收東西了。
陸未吟打聲招呼跟著離開,卻不是去追蕭北鳶,而是回千姿閣,打算給蕭西棠準備一點防身保命的東西。
采柔迎上來,“小姐,方才星揚傳話,說王爺問你想不想去秋狩。”
“秋狩?”
陸未吟眸光流轉,腦海中搜尋著與秋狩有關的前世記憶。
一無所獲。
前世陸奎都沒資格去秋狩,更別說她了,印象中好像也沒聽說過什么與秋狩相關的事。
可軒轅璟既有此一問,想來是有什么盤算需要她配合。
思索片刻,陸未吟吩咐,“你去打聽一下,陶怡會不會去。”
她對獵獸沒興趣,可如果能獵點別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下午,消息傳回來,不光陶怡會去秋狩,陸歡歌也會去。
“她也去呀。”
陸未吟拉長語調,沉凝的黑眸明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