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哥哥練武不肯下苦功,怨恨母親管束嚴苛,每每與她對打,輸了就說是母親另教了她更厲害的招式,贏了又說她放水欺辱人,怎么做都是錯。
她也學不來陸歡歌嬌滴滴討人歡心那一套。
全家只有母親待她好。
母親和離再嫁,父兄每次提及都恨得咬牙切齒,尋不著母親的晦氣,就在家拿她出氣。
上輩子她就想跟著母親,奈何父親讓陸歡歌先選,她若是再開口,便成了爭搶,能不能如愿尚未可知,但肯定會落個貪圖富貴的名聲。
蘇婧拉著女兒的手,眼里滿是心疼,“我本就是為了讓你過來,才向你父親開口要人。歡兒慣會討你父兄歡心,我不在也苦不著她,但我不敢明說。你父親那個性子,我若點明要你,他必然是不肯的。”
“母親……”陸未吟紅了眼眶。
這事她上輩子是不知道的,她還因此生出怨氣,以至于每次母親詢問她在將軍府可有難處,她都一律否認,憋著一口氣,想證明即便沒有母親庇護也能過得好。
如今想來,說不定母親上輩子還曾想過法子接她來侯府,只是最后沒成。
蘇婧搭著女兒雙肩,目光堅定,“阿吟,你聽我說。”
“老太君年輕時上過戰場,確實威嚴端肅,心腸卻是極好的。侯爺正直賢明,幾個孩子都是他親自教養長大,我不信他們會是歹毒險惡之人。侯爺續弦,對他們沖擊不小,在他們看來,咱們娘兒倆就是外人,短時間內無法接納也在情理之中。”
“但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們以誠相待,他們必能以誠待我們,要是實在成不了一家人,那就各過各的,總好過在將軍府面對那一群白眼兒狼。”
和離時,陸家父子的污穢語猶在耳畔,陸歡歌也指責她拋夫棄子。
嫁入侯府那日,他們更是指使流氓地痞到處宣揚她婚內不貞的謠。
至此,陸家人在蘇婧這里再無半點情分。
陸未吟握住她的手,“母親放心,咱們一定能在侯府過上好日子,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母女倆談完心,蘇婧就去尋永昌侯了。
她猜到永昌侯會去責問蕭西棠,不想因為自己女兒傷了他們父子和氣。
行至半途,正好碰到永昌侯從扶搖軒方向過來。
步子飛快,面帶怒氣,顯然父子倆鬧了個不歡而散。
蘇婧什么都沒說,拉著永昌侯回主院休息。
陸未吟洗手凈面,也打算歇息了。
外頭突然傳來嘈雜聲。
尖尖出去看了眼,火燒眉毛似的跑進來。
“小姐,不好了,三公子拿著棍子朝咱們院兒來了。”
蕭西棠白天剛挨過板子,走路時一瘸一拐,步伐卻不慢,眨眼便到了門前。
“我進來了。”
他在門口喊了聲,給屋里人留夠收拾準備的時間,然后砰的一腳踹開門。
氣勢洶洶!
尖尖緊張的伸開雙臂護在陸未吟身前,“三公子,你想做什么?”
瞧這架勢,他該不會是要打小姐一頓出氣吧?
蕭西棠拿棍子把尖尖撥開,“一邊兒去。”
少年眉目鋒銳,狐眼紅唇,神色間帶著世家子弟的鋒艷高傲,還有少年郎特有的恣意率性。
陸未吟坐在床沿,面色坦然,“有事嗎?”
對上少女清亮無辜的眼神,又聞到空氣里淡淡的藥味,蕭西棠干咳一聲,視線斜向上方。
“父親讓我來道歉。”他提著棍子,粗聲粗氣的嚷嚷。
知道的是道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吃人。
陸未吟張著嘴,訝然失語。
在陸歡歌的描述里,侯府三公子蕭西棠是個混世魔王,仗著老太君寵愛,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狗見了都繞道走。
這樣的人竟然會來跟她道歉——雖然不情不愿,但畢竟是來了。
她和尖尖想法一致,還以為蕭西棠是來揍她的呢。
陸未吟微微頷首,“侯爺寬厚。”
她不提阻門,不提燙傷,不提嚇唬人的青蛙,甚至都不接道歉的話茬。
一句“侯爺寬厚”,莫名把蕭西棠被迫來道歉的火氣卸去大半,好像他不是來道歉的,只是來彰顯父親的寬厚之名。
既然不是道歉,自然也就不會丟面子。
“這還用你說?”
蕭西棠多看了她兩眼。
膚色勉強算得上白凈,不像阿鳶那樣圓潤嬌嫩,清瘦干巴,像是沒吃過飽飯似的。
算了,父親寬厚,他也不能太小氣,免得說他沒有容人之量。
蕭西棠把棍子從肩后繞過去插進背后腰帶,雙手掐腰,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
“之前的事就不提了,咱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招誰。”
陸未吟笑得真心實意,“都聽三公子的。”
她要的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之后的日子,蕭西棠果然沒來招惹她,陸未吟安心待在千姿閣養著,母親日日陪伴照料,永昌侯隔三差五也會來看看。
老太君雖然沒來,但陸陸續續叫人送來不少東西,吃的穿的戴的,都是頂好的尖貨。
一晃小半月,燙傷處長了新皮,走路不疼了。
皇帝命永昌侯去南方巡查稅務,蘇婧跟著一起去了,臨行前叮囑陸未吟,可多與老太君親近,若遇難事,亦可找老太君尋求庇護。
這日一早,陸未吟穿戴齊整,正準備去給老太君請安,萬壽堂先來了人,說老太君叫她過去一趟。
傳話的嬤嬤表情嚴肅,語氣生硬。
尖尖忐忑不安,總感覺不像好事。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