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這邊。
明亮的大廳里。
陸聞州自剛剛溫辭道歉那件事后,就板著個臉,沒之前那樣熱絡了。
但行動上倒是誠實,心念著她沒吃飯,一會兒泡溫泉的時候會餓,就帶著她先去吃飯。
溫辭知道男人在賭氣,自始至終都保持沉默,沒有管,思忖著自己的事情。
因為她覺得沒必要。
走在廊道。
她垂眸走著神。
忽然被一道大力壓在墻上。
“呀。”溫辭驚呼,身體下意識變得緊繃,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落下。
她后腦勺被男人溫熱的掌心護住。
溫辭唔了聲。
一抬眸。
就撞進男人那雙暗沉的雙眸里,那里面壓抑的歇斯底里的情緒……心疼,生氣,不解……
溫辭怔了一瞬,隨即便伸手去推他。
驚慌失措間。
她眼眸瞥向四周,就看到不遠處有兩人正朝這邊走來。
瞬間,她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皺眉壓低聲音提醒他,“陸聞州,這是外面!你瘋了?”
男人冷峻的面龐古井無波,三兩下,就把她那兩只細腕捉住,擒在身前,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不放過她任何神色變化,低啞問道,“為什么忍?”
聽到某個字眼。
溫辭目光閃了下,隨之便皺眉躲開了他的視線,抗拒的掙了掙自己的身子,依舊無濟于事,男人儼然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溫辭心力交瘁的閉了閉眼,無聲抗拒著,不想回答。
陸聞州把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看在眼里,從一開始的訝異,到憤懣,再到絕望……每一次變化,他心臟都跟著尖銳的抽疼。
溫辭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想用沉默來結束這個話題,可沒一會兒,她心口那兒忽然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指腹點了點。
“我曾經沒保護好你,讓你特別沒有安全感,覺得如果惹了事,沒人會幫你……是不是?”陸聞州低沉的嗓音像是在沙石上磨過,透著濃濃的啞意。
一下下,像是透過了皮和骨,敲在了她血淋淋的心臟上。
溫辭眼眸顫了顫,薄薄的眼尾,逐漸染上了一層灼人的緋色,似憤怒,又似痛苦,驀然間,她就像個被人強硬撥開刺露出柔軟的肚皮的小刺猬,開始歇斯底里的推搡著男人。
“不是!沒有!我忍只是因為覺得無所謂,只是道個歉而已!說句話的罷了,又不會死人!”
她眼眸通紅的瞪著他,用力的拍打著他肩膀,“你放開我!放開!!”
“……”
陸聞州看著身前明明隱忍委屈到了極點,卻還是故作鎮定的姑娘,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牢牢遏制住,痛不欲生。
他痛苦皺眉,任她踢打,一聲不吭,結結實實的捱著。
等她打累了。
他才把人小心翼翼地摟進懷里,聲音沙啞的說,“曾經的傷害太深了,所以,不論現在別人對你再好,你都沒辦法相信對不對?”
話音落下的瞬間。
溫辭心臟隨之重重往下一蕩。
她苦苦咬著內唇,身子被他桎梏著,動彈不得。
最后。
她索性自暴自棄的把腦袋抵在他胸口上,等緩過那股被人戳開傷疤的窒息感后,才沙啞的發出一聲,“對,你說的都對,所以你快點跟我分開吧,你做的那些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抬眸,眼眶里閃爍著亮晶晶的水光,肩膀都在輕輕發抖,卻是一字一頓堅定的說,“哪怕你把我困在你身邊一輩子,我都不會再愛上你。”
這話像是這世上最鋒利的東西,狠狠扎在他心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
陸聞州一瞬不瞬的同她對視,眼眸痛苦的顫動,薄唇緊抿,胸腔起伏著,像是在壓抑著極大的痛苦。
這場對峙,最后還是溫辭先移開了視線,她偏過頭,很淡的笑了聲,無所謂的口吻說,“這些天我都在跟你陽奉陰違,如今你也知道真相了,我想你也不會在一個人身上耗一輩子,不如……”不如斷了,去找一個你喜歡的、也喜歡你的,別再糾纏了,對大家都好。
然而話未說完。
她就被按進男人躁動滾燙的懷抱里。
他抱得很緊。
緊到她呼吸都有些悶。
“你聽好了,我這輩子只要你。”陸聞州沙啞顫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自責,痛苦,最后他低頭在她發頂落下虔誠一吻,苦澀開口,“哪怕你不愛我了,我也要好好寵你一輩子,或者……或者將來有一天,你真的離開我了,我也會默默守在你身邊。”
身前是男人躁動的心跳。
耳邊是他虔誠的話。
溫辭承認,自己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往日的痛苦就將這零星點點的思緒打得破碎,隨著呼吸無聲無息的流進了空氣里,就好像沒有存在過。
她低頭苦笑了聲,糾纏了十年,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低下頭,抬手無力的推了推他肩膀,開玩笑的說,“寵我啊?那你現在就放開我……”
陸聞州頓了下,壓抑著心中的苦悶,溫柔一笑,在她耳邊低聲說,“遵命。”
他放開她。
溫辭楞了下。
就被男人握著手,繼續朝餐廳走去,“只要你在我身邊,你想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寵你,愛你……”
他好像又變成了當年那個愛她寵她、滿眼都是他的少年。
溫辭被他牽著手,慢步跟在他身后,有些恍惚的看著他挺闊的背影,某一刻,真以為這就是曾經某個安靜的午后,他拉著她走過街道,簡單又幸福。
下一刻。
廊上的燈光閃了閃。
她眼前變得清楚,她看清男人不是穿著廉價的校服、更不是穿著簡單的便服,而是穿著考究昂貴的西裝……
溫辭恍然醒神,卻難得沒甩開他的手,只是在心中默默回答他那句話——
只要你在我身邊,你想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寵你,愛你。
可,她不想跟著他了,枉談其他。
……
去餐廳的那短短幾分鐘功夫。
溫辭已然整理好了心情,把心中不該生起的回憶,重新埋進了深坑里,就當剛剛那幾分鐘的念舊,是一場夢。
以后。
這樣的夢,都不會再有了。
陸聞州帶著她點餐,點得全是她愛吃的。
服務員見狀嘴甜的夸,“先生對太太真好。”
溫辭沒什么情緒的笑笑,接著目光一轉,看到不遠處走來的人時,眼里不禁閃過一抹驚訝……
她禮貌起身,喚道,“白先生。”
陸聞州挑眉,同她起身,站在她身旁,看向那人。
“陳小姐?”
被叫白先生的人同樣驚訝,彬彬有禮的走過來同溫辭交握了下手。
君子之交,點到即止。
接著,才誠惶誠恐的面向陸聞州,同他禮貌一握,“陸總,好久不見。”
陸聞州矜持點頭,“白先生。”
溫辭訝異看他一眼,他們竟然認識……
白總常年在國外,不太了解國內的事情,松開手后,有些錯愕的看了眼他身旁站著的溫辭,“陳小姐,是陸總的太太?”
在他印象里,他只知道陳眠是珠寶設計師,不知道陳眠是溫辭,是赫赫有名的陸總的陸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