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薇坐在馬車上看著一路的風景,漸漸地離開了京城的地界。
她輕柔地撫過小腹,那里正悄然孕育著一個新生命,讓她心中涌動著溫情。
她深吸一口氣,心中暗自思量:假死之計雖妙,但自身的安危卻是重中之重,不可有絲毫閃失。
為此,她需精心挑選一處地點,讓這“死亡”之戲既逼真又無虞。
隨行的護院雖非等閑之輩,加之阿昭那心思縝密的性子,定會暗中布下重重守衛,護她周全。
若真有那心懷不軌之人意圖行不軌之事,那必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暗殺,地點既要隱秘,又要便于行事,方能萬無一失。
她一路觀察詢問,終于讓她找到了一個合適位置。
通往五臺山的蜿蜒小徑中,隱藏著一條尤為險峻的山路,其陡峭之姿,仿佛大自然的刻意雕琢,令人望而生畏。
一旦失足,便是萬劫不復,墜入那幽深的山崖,生死無望。
若是那些人動手,必然會選擇那條山路,輕易就可以將自己推下山崖。
姜念薇心中早有籌謀,她悄然派遣商隊中的可靠之人,于那險路之上暗中布置,確保即便自己不幸“失足”,亦能有一線生機,逃脫死亡的魔爪。
這一路上,她飽受孕期不適的折磨,唯有那酸甜可口的梅子,能稍稍緩解她翻涌的胃海,讓她得以繼續前行。
沒有辦法,只能忍受一下了,計劃成功了,她便可以隱居起來,尋找傅思雅,與她共賞山水。
姜念薇蜷縮在馬車柔軟的坐墊上,毯子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半夢半醒間,仿佛有細語呢喃,輕輕喚她作“阿姐”。
她以為是夢境,未曾多想,直至意識逐漸清晰,眼簾緩緩掀開,竟見到了阿北的身影靜靜坐于馬車一隅。
“阿北,莫不是我出現了幻覺?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阿姐欲往五臺山一行,卻為何事先不告知于我?”阿北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卻也掩不住對姜念薇的關切。
姜念薇的手不自覺地伸出,觸碰到阿北那略顯冰涼的手指,那份真實感瞬間驅散了她心中的疑惑。
姜念薇只覺一陣眩暈悄然襲來,輕聲道:“我只是想去寺中靜靜祈福,又不會真的遭遇什么不測。你在軍中諸多事務纏身,這等小事,何須你親自勞心。”
“不,我要與你同行。”孟懷北的語氣堅定,若非姜瀾煦及時告知,他至今還被蒙于鼓中。
聞訊之后,他即刻策馬疾馳,只為能追上她的身影。所幸,上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趕上了。
望著她虛弱地倚坐在馬車之內,孟懷北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緊,泛起陣陣憐惜。
“若身體不適,此行便罷了。”
姜念薇微微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妨,不過是些許水土不服罷了。”
“祈福有那么重要嗎?他竟然能答應這樣的事情,就讓你一個人出來了。”
孟懷北嘴里抱怨著,“但是沒關系,我會保護你。”
姜念薇心中卻泛起了漣漪,憂慮之色悄然爬上了眉梢。若阿北伴于左右,這精心籌謀的計劃無疑將荊棘滿布,難以施行。
她必須巧施妙計,讓他離開,方能確保一切順利進行。
姜念薇冷靜地解釋道:“軍營中的諸多事務,你豈能全然不顧?況且,我身邊不乏忠誠的護衛,安全無虞,你無需過分掛懷。”
“若非親眼所見,我心難安。”他輕輕掀起馬車簾幕,目光穿透薄暮,審視著外界的景致,語“此行,我定要伴你左右!”
姜念薇深知,此刻的推辭只會徒增疑慮,便微微頷首,應允道:“也罷,阿北,你便隨我一道前往吧。”
他們正好路過了一個鎮子,姜念薇打算在此休息一晚上。
她心中另有計較,不愿阿北卷入即將面臨的未知風險,更不愿他成為自己行動中的變數。
“阿北,這一路奔波,我確實感到有些疲憊了,不如,我們就在這個小鎮上歇息一晚,明日再續前行如何?”
孟懷北溫柔地順應了她的心意,輕聲應允:“好。”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姜念薇步下馬車,此后,便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后,目光不曾有片刻離開,生怕她有絲毫閃失。
姜念薇俏皮地笑道:“記得初見你時你個頭尚未及我,而今,竟已高出阿姐許多,瞧,四周那些小姑娘,都偷偷看你呢。”
孟懷北聞,臉頰微紅,連忙低下頭去,心中暗自嘀咕:“她們看我與否,于我何干?”
他只在乎姜念薇有沒有看他,其它的根本不在意。
路過攤位的時候,姜念薇看了一眼攤位上的珍珠,心中想著,不知道南洲島的珍珠怎么樣了。
孟懷北卻以為,是她看上了這珍珠。
“老板,這珍珠怎么賣的?”
“客人好眼光啊,五兩銀子一顆。”
姜念薇心里想著,不虧是奸商啊,賣得這么貴。
攤主笑容滿面,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客人真是獨具慧眼,這珍珠乃崖州所產,顆顆圓潤碩大,無論是自賞還是贈人,皆是上佳之選,五兩銀子一顆,童叟無欺。”
這才讓姜念薇重新審視了一下這些珍珠,當初商人收購的時候,可是只有一百文一顆,到了這里倒是翻了數倍的身價。
“阿北,不要看了,我們走吧!”
孟懷北的目光卻未曾偏移分毫,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阿姐,既然此物入了你的眼,便是有緣,我自當將它贈予你。”
話音未落,他已爽快地從袖中掏出五兩紋銀,輕輕放在柜臺上,“老板,這東西我要了,麻煩您細心包好。”
“得嘞,客官您稍等。”老板利索地應承著,手法嫻熟地將那物件包裹妥當。
孟懷北將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中,“阿北,已不再是昔日那個懵懂無知、任人擺布的少年,。如今,阿姐所喜,我皆愿傾囊以贈。”
這是阿北的心意,姜念薇決定收下來,“謝謝阿北,我很喜歡。”
孟懷北心中深藏的悔意,如同暮秋時分林間未盡的寒意,悄然侵襲著他的每一寸思緒。
在崖州之時偷偷離開了,才給了男人可乘之機。
若非如此,伴她左右,共賞春花秋月,冬雪夏陽的,理應是他孟懷北。
或許,她也會喜歡上自己,兩人也不必也姐弟相稱,而是……夫妻。
然而,這些美好的設想,終究化作了風中殘燭,只余下一縷青煙,繚繞在心頭,卻再也無法點燃。
如今,他能做的,唯有傾盡所有,默默守護在姜念薇的身旁,做她最堅實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