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梨摸不準北狄這位五公主的心思,斟酌著字句,聲音柔婉:“說熟悉,倒也算不上熟悉,尋常時候,我與她并沒有什么往來。”
她頓了頓,留意著瑪伊努爾的表情,才繼續道,“可是說不熟悉,那也不對。我與她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今,她又是我的小皇嬸。”
禮官小心翼翼地將這番話翻譯過去。
瑪伊努爾原本慵懶支著下頜的手指停了下來,綠色眸子倏然抬起,直直看向顧棠梨,說了兩句話,語速又快又利落,帶著北狄語的鏗鏘節奏。
禮官聽得額頭冒汗,戰戰兢兢地翻譯:“五公主說……所以是你做人不行。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居然還不冷不熱的。”
這話像一記無形的耳光,扇在顧棠梨臉上。
她面上的笑意幾乎掛不住,強忍著才沒有失態,“也……也有可能是她做人不行啊……”
瑪伊努爾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清晰的嗤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語氣斬釘截鐵,通過禮官傳達過來,依舊毫不留情:“你當我們北狄沒聽說過靖王?他那個性格,即便是你們大汗賜的婚,要是靖王妃做人不行,他也早就一腳把人踢開了。接風宴上,他看她的眼神,護著她的姿態,分明很喜歡這個王妃。問題不在她,那在誰?”
顧棠梨袖中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她真是討厭極了這個北狄公主,說話又直又毒,專往人心窩子上戳。
可是她要報復沈藥,面前這個公主,又是最佳人選。
她不得不將心中邪火硬生生壓下去,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正要開口,瑪伊努爾卻像是耗盡了最后一點耐心,將一直沒碰過的茶杯“啪嗒”一聲撂在桌上。
她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在室內投下一片陰影,“我要回去了。”
顧棠梨猝不及防,愕然道:“這么快?”
瑪伊努爾抬手揉了揉后頸,意興闌珊:“這兒沒什么意思,說的話也繞來繞去聽得人頭昏,還不如回去睡大覺。”
說著,當真就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眼看這難得的機會就要溜走,顧棠梨也顧不得什么儀態和循序漸進了,急忙起身,提高聲音道:“五公主!請留步!我……我有話要問你!”
瑪伊努爾腳步一頓,停在門邊,半側過身,神態倦怠:“又想說什么?”
顧棠梨心一橫,索性將話挑明:“聽說,你仰慕靖王,討厭靖王妃?”
瑪伊努爾聞,原本散漫的神色瞬間起了變化。
這話,終于有點兒意思了。
不過,誰說的,她討厭靖王妃?
她分明很喜歡她啊,她都當面夸人沉魚落雁了。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這張嘴,鮮少說得出好話,不是罵人,就是諷刺人。
大概是她的盛國話說得實在不好,讓人誤解了她的真正意思。
想著,瑪伊努爾慢慢轉身回去,并不急著坐下,居高臨下看向顧棠梨,反問:“這話,你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