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牛耕儒、溫暮橋認不認得他,韓謙站在大殿門外揖禮道。
“韓謙?”溫暮橋老態龍鐘,疑惑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似乎都不曾聽說過韓謙這個名字。
韓謙只是覺得這老家伙演得太過,暗感他如此表現自己兩耳不聞窗戶事,或許只是為了在牛耕儒面前表態爭嫡之事,與他溫氏沒有絲毫要牽涉進去的意思。
“韓文煥韓老令公的孫子,敘州刺史韓道勛的獨子,此時在三殿下府上任事——陛下待會兒要召見他。”溫博在他父親耳畔介紹道。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溫暮橋朝韓謙頷首示意,便由其子溫博攙扶著,往臺階下走去。
牛耕儒也是看了韓謙一眼,便走下大殿。
“韓大人,你隨雜家進來,陛下現在就要見你。”沈鶴目送牛、溫二人離開,招呼韓謙進大殿。
三皇子陪同天佑帝坐在內殿說話,韓謙在沈鶴的引領下走進去,他還沒有來得及打量,便在沈鶴的示意行叩拜大禮,再抬頭時只能看到眼前被黃色繡龍帳幔遮住的御案。
雖然再抬頭便能看到天佑帝長什么模樣,但照規矩沒得賜座前,他不能再抬高頭顱。
過了許久,空氣都似凝固了一般,韓謙才得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頭頂斜上方傳來:“賜座吧!”
待沈鶴端著一張繡墩兒過來,韓謙側著身子坐下,照規矩他屁股都不能坐實了,真他媽受罪。
“龍雀軍要選騎將,你推薦周憚、陳景舟,說說你的理由?”低沉的聲音再次問來。
韓謙側過身子,這時候才第一次抬眼打量了一下天佑帝。
在既定的歷史軌跡里,這個要杖斃他父親、將他車裂于市的人,韓謙潛意識里對他就不存好感,又心存畏懼,但又不得不承認他有著威嚴的氣度以及有著能窺透人心的厲目。
天佑帝雖然鬢發有些許霜白,但在當世也很難將他跟六十多歲的老人聯系起來,更決然難以斷定他的壽命很可能都剩不下三年。
后世史書對天佑帝的逝世并沒有特別的描述,那就表明他不是死于公開的政變或謀殺。
當然,這段歷史要是無人扭轉,未來四五十年都將混亂一片,后世史書都記錄的都未必是史實,所以說在天佑帝身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我的問題很難嗎?”楊密見韓謙此子竟然在自己眼前走神了,再次沉聲問道。
“微臣不敢回答。”韓謙驚醒過來,連忙起身跪到地上,回答道。
“什么敢不敢的,難不成你怕我砍下你的腦袋不成?”楊密說道。
“陛下赦微臣無罪,微臣才敢胡亂語。”韓謙說道。
“你說吧,我赦你無罪。”楊密說道。
“陛下封殿下為臨江郡王,但殿下依舊根基淺薄,難與太子、信王殿下爭抗。均州山寨勢力來源是復雜,有叛將之后、有亂軍之后、有流匪之后,又夾于梁楚蜀三國之間,看似不能最信任,但淅川一戰卻又證明他們最能信任,與梁、與蜀都無干涉,與朝中大臣也無干涉。殿下在朝中無可用之人、無可信之人,而選山寨子弟則能皆成嫡系。日后殿下想謀事,用山寨子弟則能以性命相托,微臣是以薦周憚、陳景舟于殿下跟前。”韓謙跪在地上說道。
沈鶴微微一怔,暗感韓謙這孫子還真是敢說,就差直接明說他只效盡三皇子了。
“你敢這么說,也是猜到我的心思了,那你再猜猜我為何要召見你吧?”楊密問道。
“微臣不敢猜。”韓謙說道。
“赦你無罪,你胡亂猜吧。”楊密說道。
“陛下得馮家錢財,能勉強支撐對潭州的用兵,陛下是想將此任交給殿下,交給龍雀軍吧,”韓謙謙恭說道,“除此之外,微臣想破腦袋,也實在想不出陛下有什么理由召見微臣!”
“啪”的一聲,沈鶴手里的拂塵竟然沒有拿穩,掉在地上。
見陛下、三殿下都訝異的看過來,沈鶴恨不得刨個坑將自己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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