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倘若沒有玉璽,自己這些人或許還可以逃走。
如今既然關系著這等至寶,就算司馬德勘再怎么投鼠忌器,也不會讓自己這幾個人帶著玉璽離開。
當然,自己可以把玉璽交出,再有宇文承基為人質,司馬德勘或許會放一條路。
說起來自己也并沒有把玉璽真的當成什么寶貝,更不認為天下歸屬會由一件死物決定。
可是堂堂七尺男兒,豈能為了活命就向對手低頭?
玉璽不在自己手里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到了自己手里,就沒有交出去的道理!若是想要玉璽,只能從自己的尸體上拿走!只要自己有一口氣,就不會交出寶貝去換取平安!哪怕明知這條路九死一生,也唯有咬牙硬撐,奉心中直道而行。
本想自己舍命給韓約等人換一條活路,不想自己這些部下卻是和自己一般脾性,沒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既然如此便干脆轟轟烈烈大鬧一場,縱然不能活著離開,起碼也要留下好漢名聲以傳后世。
心中既打定了主意,徐樂的心思反倒是變得更為從容淡定。
眼看著面前千軍萬馬,神色間全無懼意,只將刀橫在承基脖頸處,直瞪著對面的司馬德勘。
“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干脆利落,磨磨蹭蹭好不爽利!是收兵還是動手,趕快做個決斷!”
司馬德勘緊咬牙關,手臂舉在半空,卻遲遲無法落下。
其實不光是司馬德勘,就算是隨他同來的裴虔通、元禮等人,也不知該當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知道該如何決斷,但是大家更知道,這個決斷絕不能從自己口中說出。
說到底這些人都是帶兵軍將,長于戰陣廝殺,拙于朝堂權謀,尤其是這等干系到龍位大寶以及自家滿門命數之事,就更超出其所能。
至于既保全承基又能保全玉璽的辦法也未必沒有,只不過事發倉促他們卻是想不出來。
宇文承基二次受制,一時間卻也沒顏面再開口讓這些兵將不必顧及自己性命只管動手。
再者說來他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自己兩次敗在徐樂受上,這等豪杰天下少有,縱然遲早要死也該死的像個豪杰。
若是被這些無恥小人胡亂殺死,豈不是連自己的臉面都丟盡了?
有這番心思,承基便沒有再行開口發令,司馬德勘等人就更不敢開口。
宇文承基的家將卻不管那些,有人高聲叫道:“樂郎君,你說話可算數?
我們放你等離開,你便不害我家郎君性命?”
徐樂并未理會這家將,韓約開口答道:“入娘的!咱家樂郎君何等樣人?
難道還會瞞哄你等不成?
我家郎君若是有意謀害宇文性命,他早就人頭落地了,哪里等得到現在?”
到底是神武俠少出身,固然徐家閭有自己的規矩,韓約為人亦極為剛正,不至于如宋寶一般打家劫舍胡作非為。
可是做俠少的又怎么可能當真手腳干凈全無劣跡?
擄人勒索又或是抓了肉票與人交涉的事,韓約也不是沒做過,自然知道該怎樣與人交涉。
他越是不干不凈的叫罵,越是讓人放心。
兩名家將不待德勘發令,便扯開喉嚨朝水面方向吆喝:“快下船!”
隨后又對徐樂道:“你等上船之后便放了我家郎君,至于能不能回長安,就得看你們自家造化!”
原本為徐樂安排的逃生船只被宇文承基所控制,但是承基并未將船毀去,乃至在岸邊列陣阻擊之后,船上也安排了兵士留守。
說到底承基心中還留著一分仁厚,倘若今晚來到岸邊的并非徐樂而是楊廣身邊其他忠臣又或往日舊交,承基便可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允許其乘船逃命。
船上留守的都是承基心腹,自然要維護自家郎君性命。
聽到吩咐并不怠慢,紛紛從船上跳下,有人朝徐樂道:“速速上船,放了我家郎君!”
徐樂抓起承基,將刀橫在承基項上,以承基為盾,一步一步向碼頭退去。
韓約、小六、步離將徐樂牢牢護住,也讓他不至于擔心中了暗算。
幾個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乃至就連步伐也一模一樣。
這般配合堪稱無懈可擊,縱然司馬德勘安排后招,也無法找到破綻暗算救人。
何況他如今所帶兵將統屬不一,又哪有做這等精細之事的精兵好手?
眼看徐樂用不了多久就能上船,司馬德勘心急如火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此時,卻聽身后一陣馬蹄聲急,隨著馬蹄聲,還傳來一個男子的高聲呼喝:“不可走了昏君孽種!倘若放走了人,不問身份一律處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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