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草羌的老首領終究沒能撐過去,沒一會就沒了聲息。
也不知是血流盡了,還是被李霖那番話氣得肝腸寸斷。
羅月娘也沒饒過他,下令將其頭顱砍下,用石灰仔細腌好,準備日后高懸于蓉城城門之上。
既是祭奠此番罹難的蜀地百姓,更是為了震懾異族。
河谷之內沒有多少羌蠻活口了,留俘虜沒有意義,還要防著他們反撲。
蜀軍強忍著不適,進入戰場挨個補刀,直到河谷中再無一個活著的敵人。
這是戰爭殘酷的另一面,無關善惡,只為徹底消除隱患。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天色已全暗了下來。
星月無光,只有零星的火把在河谷中搖曳,雙方大軍開始陸續撤出這片河谷。
這個河谷應該是廢了,怕是接下來十幾年都沒人感來,直到大自然徹底清理這片死亡之地。
回程的路上,氣氛頗為微妙,蜀軍士兵們下意識與慶軍保持著距離。
昨日的生死仇敵,今日卻成了并肩作戰的友軍,身份的轉換讓許多人無所適從。
然而,慶軍那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慶軍士兵似乎全然不覺得尷尬,反而嘻嘻哈哈地主動湊近蜀軍隊伍。
有人從行囊里掏出水壺和肉干,大大咧咧地遞過去:
“兄弟渴了吧?來,喝點!”
被搭話的蜀軍士兵一臉懵,下意識回道:“你干撒子?”
那慶軍士兵渾不在意,笑著用北方口音回道:“干哈?我能干哈?”
“都是在一個戰壕里打過蠻子的戰友了,一起吃點喝點,不犯毛病吧?”
“可......可是我們昨天還是敵人......”
“哎呀,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嘛!咱們剛剛并肩作戰,現在就是戰友!”
那蜀軍士兵猶豫地接過水壺喝了一口,隨即嗆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噗......這是酒?!”
“噓——小聲點!”慶軍士兵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鬼鬼祟祟地朝前方瞥了一眼,“莫讓我們政委聽去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一名表情嚴肅的軍官正掃過這邊。
兩人同時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低下頭。
隨即,那名蜀軍士兵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媽賣批,自己又不是慶軍,干啥子要怕他們的政委?
而在他們視線不及之處,那名政委緩緩回過頭,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一切,都在計劃中!
。。。。。。
羅月娘騎在馬上看到這一幕,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她下意識想要阻止,卻又難以開口。
畢竟,有慶軍的加入,自己才能近乎以零傷亡的代價,解決困擾蜀地多年的羌蠻大患。
這份人情實在太大。
此刻若出面阻止士兵間的正常交流,于情于理都顯得有些刻薄。
更讓她心煩意亂的是,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她的面前:這仗,還要不要打?
于私,欠下如此大的人情,再刀兵相向,道義上首先就站不住腳。